只要开了头,往后的一切就都好说,书怀把风仪告诉自己的那些消息和盘托出,冥君一边听一边轻轻叩着桌面。他神色一派淡然,看不出喜怒,书怀说完该说的话,便乖乖地闭上了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如此情形还是少说为妙。
严青冉盯着书怀看了半晌,嘴角突然一弯,竟是笑了。这下不光是后者受到惊吓连退数步,鬼使也被震慑住,慌忙抱着笔架站得更远一些,以防误伤。冥君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他望着书怀脚下那块砖的花纹,手指依旧叩着桌面。过了约莫半刻钟,他慢慢悠悠地开了金口:“原来如此,当年的幕后黑手就是存雪,那本君是否还要感谢他?”
他不弄死那家伙就算好的了,何谈感谢?书怀以为他在说反话,但还是沉不住气,问道:“为何?”
“还好本君死得早,否则现在恐怕要以老头子的外表坐在此处。”严青冉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仿佛刚刚是真心实意地想感谢存雪。书怀喉头一动,吞回了那句安慰的话,冥君不愧是冥君,他自己想得很开,根本就不需要旁人来宽慰。
一只小鬼急匆匆地奔进大殿,对着鬼使低语几句,它不敢正眼瞧殿上的冥君,只向着和蔼可亲的这位叨叨咕咕一通,紧接着转身飞也似地逃了。严青冉浑不在意,只在座位上等着鬼使前来报告。文砚之走到桌旁,低眉顺目地把笔架砚台之类一个一个摆放整齐,这才压低声音对冥君说:“东海那边催人了。”
青龙一族办事不力,催人倒是催得很勤快,书怀隐约听见鬼使的那句话,立即翻了个白眼。他从西海马不停蹄地跑到南海,又日夜兼程地赶赴东方,谁又关注过他的感受?不过出现此种局面,也算是他失策,他为了速战速决,特地去天宫把风仪忽悠到己方,但带着风仪就不好走冥府这条捷径,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叛变,不可不防,他怎会引狼入室,主动将其带进冥府?还是得舍近求远。想到这茬,书怀就叹了口气:“我们马上赶路,叫那边多等几日。”
“把他们都叫进来吧。”严青冉忽然说。
书怀心下一惊:“可是风仪……”
“都叫进来。”冥君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书怀只好照做不误,就在他退出大殿的时候,墨昀恰好带着雪衣回来,看到他要离开冥府,便想跟上他一起走,谁知殿中那位却又叫墨昀进去。小妖王被吓得不轻,求救一般望向书怀,后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让他小心谨慎,自求多福。
起初墨昀还想着,就算书怀暂时不在,边上还有个雪衣,冥君应当不会在小姑娘面前谈论某些不合时宜的话题,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严青冉若是想谈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题,必定先叫雪衣回去。
冥君的殿内本就清静非常,大鬼小鬼们都畏惧他的威严,所以对此处退避三舍,不是有要紧事绝对不接近,常驻大殿的鬼卒也只有那么几位,此刻连他们都被挥退,大殿就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墨昀站在原处,眼神不断游移,从头到尾没有和冥君对视过一次,而严青冉借着火光细细打量面前的小妖王,仿佛一位挑剔的老丈人在观察女婿。
这还是他首次如此认真地去看墨昀,在他的注视下,小妖王感到自己如同被屠夫抓住的一条小狗,瑟瑟发抖任人宰割。不久之后,那“屠夫”似乎满意了,挥挥手叫他坐下,又道:“你母亲是天帝,你早已知晓。”
墨昀当然早就知道,他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向冥君打听过关于天帝的事,但此刻对方忽然提及他的身世,貌似有些不太寻常。
“门当户对,挺好的。”冥君调侃一句,离开座位走下台阶,来到墨昀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她没有把帝位交给你,你也知道?”
虽然从未有人在明面上提起过这一点,但根据细节也能推测出来,天帝并没有将自己的位置交给儿子的意思。她向来把公私分得很开,早在墨昀出世之前,她就已经选好了继任者,就算中途蹦出个亲骨肉,她也不会更改先前所做出的决定。
也许正是巧合,墨昀继承了墨晖的随性,他们父子俩都不关注天宫权力的更迭,只想窝在妖族那座大山里头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知悉身世以后,墨昀也从未想过要和他人争抢天帝之位,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位置还是属于他母亲的。倘若慕华回不来,他固然不会让存雪和风仪当中的某个坐上去,却也不会代替母亲成为天帝,他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思。
小妖王抬起眼,终于敢和冥君对视:“那也无所谓,我对这个位置,并没有多大兴趣。”
严青冉又拍了拍他的肩,看似十分满意:“好孩子,少跟存雪那厮接触。”
墨昀想对方大约是猜到了什么,却也不好追问,被存雪那几句话动摇,纯属他自己心性不坚,才被抓住了那一丝不可示人的软弱。
肩上骤然一轻,冥君从他身旁走开,背着手在殿内踱步,没过多久又绕了回来,轻声对他说:“你爹娘没有不要你,书怀也不会,他很喜欢你。”
果然是知道什么!墨昀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您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对方像是没有察觉他的窘迫,径直拉开他身边那把椅子落了座,自顾自地往下讲去:“我看了他八百年都觉得他像棵朽木,天宫多少仙子朝他抛媚眼他都熟视无睹,偏偏在你身上栽跟头。他先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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