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郭志德手上这枚百骏图扳指,和陆子冈实在挂不上边啊!
它连老仿都不是,只是一件新仿。虽然工艺可圈可点,包浆也做得挺不错。
陆子冈的玉器作品,从他活着开始,直到数百年后的今天,就从来没断过仿制。除了高仿某一件东西,陆子冈的代表作品,甚至已经成为了某种形制的代名词。
比如子冈牌。
在治玉行业发达的乾隆朝,仿制陆子冈最多,也不乏高仿极品。
如果这一枚扳指是乾隆朝的仿品,那么也会价值不菲。
但只是一件新仿的话,只能是玉料的钱占大头儿了。亏得这白玉扳指采用的是和田籽料,白度、玉质都是一流的,就算一件现代精工的工艺品,也能值个几十万。
“郭老板,这一件陆子冈百骏图扳指,在历史上可是大大的有名啊,只是后来一直下落不明,从来没听说有什么传世品。”吴夺放下扳指的时候,顺带含糊地说了一句。
这种场合下看了人家的东西,保持沉默不太好,容易引起误会,但也不能明说,因为它确实不对。
“所以说难得啊!”这位郭老板居然还洋洋得意,“不过,这一件,肯定不是万历皇帝收了那件。据说,陆子冈对这件作品也很满意,所以回去之后,又做了一件自留。”
接着,郭志德看向了旁边的陈永钧,“陈总,你觉得如何?”
“郭老板,我冒昧问一句,你这件扳指,从哪里来的呢?”陈永钧干脆不正面回答,反问一句。
“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燕京得来的。”
“原主的祖上啊,和慈禧的娘家沾亲带故,据说是慈禧赏给他们家的。对了,他家如今还住北兵马司胡同附近呢!”
“再往上,听说是当年乾隆爷的私藏传下来的。慈禧喜欢翡翠,这和田玉的东西,反倒不那么重视······”
得,又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古玩行里的人最会讲故事,而且往往讲得有鼻子有眼。有的甚至就跟他当年就在古人旁边,如今重生了一样。
“这扳指你找人看过么?”陈永钧只好又问。
“必须的。原主不含糊,帮我联系了华夏古玉器鉴定收藏协会,会长亲自鉴定的,证书也出了!”
郭志德掏出手机,“陈总你看,证书我没带,但是我拍过照片;还有,这是我和会长合影的照片,他除了是古玉鉴定专家,还是玉雕大师哩······”
吴夺开始有点儿心疼被唾沫星子笼罩的陈永钧了。
鉴定协会那么多,正规的没有几个,出证书更是容易,几百块也用不了的······
吴夺以前只是听说过古玩圈里的这些事儿,某某老板人傻钱多,家里整个儿一赝品展厅。
但是呢,他多多少少也不太相信,因为这里头不乏凭本事挣大钱的人,这样的人,一般都有脑子,怎么面对古玩,就傻了呢?
现在他面对郭志德,突然有点儿明白了。
就算你有本事、有脑子,但古玩一行太特殊了,架不住对此无知啊!
很多人是半路一头抢进来,不能深入研究,不能日积月累,不能追根溯源,却能幻想幸运女神对他格外青睐。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他们不是傻,是魔怔了。
“噢。”陈永钧点点头,“说得挺好······哎哟,人有三急,我先去趟卫生间。”
“我正好也要去。”胡允德也跟上了。
郭志德在古玩上可以说是个棒槌,但这点儿事儿还是能看出来的。胡允德和陈永钧,明显是不看好啊!
“郭老板,这东西,还是不要轻易外露的好。”吴夺此时不由好心劝了一句。
是啊,外露在行家面前,忒丢人了!
“看来胡总说得没错啊,你虽然年轻,但眼力确是了得!”郭志德却没听出弦外之音,还以为是夸赞,掏出名片递给吴夺,“都是玩家,不分大小,以后有机会多交流!”
恰在此时,有个人不远不近地和郭志德打招呼,他也就告辞离开了吴夺这一桌。
胡允德和陈永钧一起回来,看了看吴夺,三人相视一笑,也就不再提这事儿了。
下午场开始了。
根据上午场的情况,估计下午场的东西也不会太多。
而下午场的第一件拍品,就让胡允德直接对陈永钧和吴夺先打了招呼:这一件,是章老之前就知道并看中的东西,你们如果不想出手,就让一让。
他这么说了,就是想出手,也得给他面子啊。
而且,这是一方砚台,陈永钧本来就不感兴趣。
吴夺更不会和他抢,况且这拍场上,拍出来的多是行价甚至偏高,本就没漏儿。
这是一方端砚。紫端。
华夏四大名砚,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以端砚名气最大,自唐代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
这方端砚的形制很简单,抄手砚,方正平直,没有任何雕刻纹饰。
抄手砚这种形制,是将砚底挖出空槽,外观上形成墙足,这样可以直接用手抄进去托起来。宋代特别流行,此后各朝的流行程度都不如宋朝,但是也多有制作。
从正面来看,这方端砚虽然材质上佳,但看年份至多也就到清代,算不上让人眼前一亮的物件。
吴夺看时,也是这种感觉。不过,章老原先和苏文山老爷子相识,章老知道并看中这方端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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