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李氏匆匆赶回,至厨房将发好的面团取出,用擀面杖压制好面皮,再用菜刀细开,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也将大锅中的水烧开,然后将一斤多切好的面条放在锅上,开水沸腾之后她又卧了两个鸡蛋,加上一些青菜在锅中,很快面条便煮熟,她用青花大碗将满满一碗面盛出来,起锅时还特意洒了些香油,一碗香喷喷的汤饼便做好了。
沈家来自登州,和江北这里吃米为主,吃面为辅的食法不同,登州那边,吃海货的机会多,主食也是以面食为主,米几乎是没有人吃。
到了大河卫这里,米或糙米是主粮,小米糜子也有不少人吃,只有早饭或晚饭,人们用高粱或小米制成馒头,佐以稀饭米粥,这就算不错的饭食了。
沈家至大河卫这里,也只能入乡随俗,当地人怎吃他们便怎吃,异乡求活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饮食上他们原本就一直是半饥半饱的状态,哪还敢有所挑剔?
现在日子倒是好过了,沈李氏将发下来的精米都换成了面,反而小小赚了一些,毕竟在大河卫这里人们习惯吃米,面食的受众较小,面价要比米价稍许便宜一些。
端上面碗,再配上切好的萝卜丝,撒些盐,便是小菜配汤饼,相当丰盛和用心的早餐了。
沈李氏自己在制衣厂那边做事,月俸一石糙米,这个收入现在在百户里看着不是太显眼,若换了二月之前,沈李氏根本想都不敢想会有这般好事。
当时沈永的月俸不过四斗,还多半是霉烂掺了石子的粗粮,沈永得做些私活,沈李氏在大冬天替人浆洗衣物,沈亮当力夫扛活,这样一家人才勉强活的下来。
若那时有人说沈李氏每月能凭制衣赚一石糙米,怕是一家人绝不敢相信。
也就是在这个百户,因为在短时间内要制成大量军袍,所以给的薪俸相当优厚,也吸引了附近多个村落里心灵手巧擅长缝纫的妇人,而这个时代妇人出远门受很多限制,相当不便,当然是以本百户内的妇人优先。沈李氏这样的巧手妇人,自然而然的地位水涨船高,很多妇人拿她说笑,若制衣工场再扩大些,怕是她要比男人赚的还多了。
沈李氏自是没有这般想法,只不过自己现在能赚钱贴补家计,妇人内心也是无比满足。
两个孩子早早吃罢了早饭,吃的也是汤饼,现在就在里许外军营外的空地上和一大群孩子们玩耍,他们也可能会跑到海边滩涂去玩,在那里抓小蟹和小鱼,也有各种螺贝之物,这年头海边的这些东西,在涨潮和退潮之间总是能逮着很多。但这些海货肉太小,还得花柴薪来煮它,后人喜欢这些精巧的海货,欣赏味道罢了,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这些没油水肉又小壳子多的海货可并不怎么上好的选择,抵不了饿,就是小孩子抓着玩儿,晚上也可以当个零食,哄孩子们吃着玩儿罢了。
沈李氏的眼中满是轻松和欢喜,虽然她早晨到响午晚上要负责一家人的吃食,天黑前还得将一天的活计忙完并汇总上报,回家还有家务等着,但她现在已经是无比知足。相比一家人在尸堆里昼伏夜出的逃命经历,到陌生地方缺衣少食没有住处的苦楚,被人白眼,排挤,甚至欺凌,孩子们也受到本地孩童的打压欺负,这一切俱都成了过往,提醒她要无比珍视眼前的生活。
沈永放下手中的鸟铳,开始吃起早饭。
这细面汤饼的味道极好,细面擀出来的面条很有劲道,白面的香味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无上珍馐,在前些年,这种汤饼只有逢年过节时一家人才能吃一次,现在却是平常饭食了。
哪怕是沈永满腹心事,吃这汤饼时也是吃的相当香甜,沈李氏坐在他身边一侧,说道:“一会碗便先放着,俺等忙到响午回来再收拾。”
“嗯,知道了。”
“小二他们尽往海边跑,不会有事吧?”
“放心,没事的。”沈永看了一眼远处疯玩的儿子,眼中满是柔和之意,他笑着道:“海边那里刚立了两个哨楼,有哨兵在上轮流值守,就算半夜都有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海里甚都没有,也建哨楼?”
“唉,这不是防海寇从海上过来?”
虽然这一大片海滩有盐池工地,地形也是滩涂地和沙滩为主,整个海岸线没有登州那里的近海山坡和礁石区域,这也是这一大片海岸线的特色,大海没有办法靠近海边停泊,但海寇俱是精于水性之人,他们若在近海地方放下小船,甚至踏海水而来亦不是不可能,自警讯传回之后,闵元启便令在海边加设几座哨楼,白天可以观察十余里沿岸海上情形,晚上也可以防止被敌人从海上突袭。
听到海寇的话题,沈李氏也是叹了口气,秀眉皱了起来。
自从第三百户在闵元启的带领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的日子均是好过起来,若无海寇土匪的威胁,各人都怕是会过的无比轻松,但有了威胁之后外来的人走了不少,也留下很多,毕竟很多人衣食无着,失去眼前的活计已经叫人心痛,再扣除退还此前所领的粮饷,这就叫人无法接受了。
但若不接受,就得冒着与第三百户打起来的风险。
不要说普通旗军,就算是那些心思各异的百户,甚至千户所城的李可诚等人,又有哪一个敢和闵元启麾下的这四百多旗军对抗?
经过军饷改制,条例编定,算是再一次确立了奖惩制度,赏罚分明,威信早立,基层的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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