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太监在民间就没有什么好形象,詹氏平日也喜欢听说书,看故事,那书里故事的太监哪个不是坏得冒脓?
如今丈夫却要去弹劾一个太监,这内中真是凶险的很,万一没把人参倒,谁知那个姓魏太监怎么报复呢。
詹氏很爱自己的夫君,她实是不愿丈夫冒险。
“夫人,明日之举,虽过于凶险,但也正因凶险,为夫才更要去做!...只要为夫成功扳倒那魏良臣,朝堂之上,为夫的名声可就要如日中天,人人皆要仰望为夫了!说不得,为夫几年前的心愿终能一偿也!”杨涟深情的看着妻子,他相信妻子是支持他的。
身为妻子,夫君的夙愿是什么,詹氏当然清楚,她知道,夫君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当上内阁的首辅,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挥手朝堂间,笑傲天下,真正的一展胸中抱负。
但是,明日的事情太过凶险,詹氏不似丈夫那么乐观,她总觉得此次不同以往,犹豫一下,忍不住道:“这事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做吗?”
听了妻子的话,杨涟一怔,旋即摆了摆手:“哎,要是让别人做了,为夫如何自处?欲穷千里目,须更上一层楼,为夫志向所在,你又不是不明白,眼前大好机会在,若成,不但扬名天下,更能坐收实利,怎能不为之呢?”
言毕,轻轻握住妻子的手,低声道:“今日中使过来未必是坏事,至少,陛下已知我杨涟之名。”
“夫君当真觉得那魏良臣非杀不可吗?”
詹氏迟疑一下,虽知丈夫不愿意听这些话,但还是大着胆子轻声说道:“夫君或许对魏良臣太过偏见了,那位李公公说的不错,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夫君所知的多是道听途说,未加证实,万一事实真相并非如夫君以为的那般呢?”声音越说越小,“万一那位魏公公是个好人呢?”
“住嘴!”
听妻子竟然这么说,杨涟大怒,抬手便给了詹氏一个耳光,骂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天下间的事,无论大事小事都当由我士大夫去做,何时轮到一个太监家奴去做了!他们又能做得了什么,还不是一个个借着陛下的名头狐假虎威,渔肉百姓,中饱私囊!那魏良臣若是好人,为夫是什么?难不成为夫是坏人不成!”
怒气犹自未息,“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全是一派胡言,科道风闻奏事乃太祖爷钦定,我身为科道闻事便奏,天经地义。真若是什么调查了再发言,那证据早叫人消弥了!”
“夫君,我...我...”
詹氏委屈的捂着脸,不敢再言,慌忙往屋里而去。
“无知!”
被妻子如此一说,杨涟火气忒大,觉肯定是没法再睡了,索性自去书房找本闲书来看,直待天亮便进宫叩门。
........
东林党,不是铁板一块,同为元老的首辅叶向高和赵南星、邹元标他们便尿不到一壶,和近年来名声日响的杨涟、左光斗等“青壮派”也显然无法融洽。
这并非是叶向高要反出东林,而是小臣和大臣的区别,是谓屁股决定脑袋。
自为首辅重臣之后,叶向高便不主张和三党彻底撕破脸皮,彼此之间斗个你死我活,以致国事无人料事,放眼朝堂尽是你骂我,我骂你。
叶向高认为,不管三党是不是奸党,他们和东林党之间还是有本质的相同点,那就是都是士大夫,代表的也都是外朝的利益。所以,双方之间只要不是违反彼此党派的大原则,是可以进行适当的合作的。这样能够让政务更加有效,国力不因党争而无谓消耗。
然而,正如他从前是“小臣”时对大臣们的做法十分不满一般,如今的“小臣”同样也不会明白他这首辅的苦心。
以杨涟等人为首的东林党新一代对他福清相公的一昧妥协就十分的不满,认为这种做法是有违东林党开宗立派的宗旨。只有将奸党们统统清扫除朝堂,国事才能往好的方向发展,所谓众正盈朝,国力蒸蒸。
如此一来,叶向高虽为党魁,但在党内的“支持率”却始终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很多时候,他说的话甚至比不上致仕的赵南星和邹元标等人有用。科道这一边,他的号召力也未必能及得上杨涟、左光斗这一干名头愈发响亮的新一代。尤其是他将浙党的方从哲引入内阁之后,党内对他福清相公的不满就更加强烈了。
正如所有人都在叫嚷“打”的时候,那几个坚持“不打”的人自然成了众人喊打的目标,又有谁知,坚持“不打”的人或许远比叫嚷“打”的人更爱国,更忠君,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从大流,只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替国家民族考虑,而不是仅仅为了一个“美名”。
自古清流多误国,大臣者为大臣事,小臣者行小臣事。大臣行事,于公度,于国计;小臣行事,为己利,为名益。
只可惜,小臣们总是无法体谅大臣们的苦心,概因大臣们都是小臣上进的拦脚石。
外面的动静闹的很大,身为首辅的叶向高如何会不知?但他从内阁回来后就闭门不出,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他不能干涉阻止。如果他那样做了,只怕明日杨涟叩门的对象就不是那个前两年让他十分头疼的魏良臣,而是他福相清公了。
礼部尚书韩爌也是东林党元老,但与叶向高一样,也是属温和派的,所办之事都是以公允来定夺,因此与浙党、楚党等所谓“邪党”诸臣能够共处,结果自然让党内也将他归为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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