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联合打击东林党,是魏公公拜沈一贯这座山头的最大投名状。
没有什么比打击东林党,更入四明相公心坎,也更得四明相公欢心了。
这位对东林党的恨,可是远比魏良臣要多的,否则也不会临退都要拉人垫背。
而在打击东林党这件事上,魏公公做的很多,前有联合楚党对付东林党在关外的臂助李成梁,后有阻止李三才入阁。
这两事,良臣有意低调,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火烧无锡东林书院、掳走上百东林师生这件事,就是他对东林党态度的最好明证。
他敢冒风险秘密前来宁波拜见沈一贯,所恃便是他对东林党的态度。
沈一贯盯了魏良臣数眼,忽莞尔一笑:“漕抚为何害你这无名之辈?”
这问题真是犀利。
在四明相公眼里,李三才可比魏良臣这提督海事内臣强大的多,二人一乃大象,一为蝼蚁而矣。
堂堂大象,会没事去找一蝼蚁的麻烦么?
只怕是看都看不着的。
潜台词自是你魏良臣什么都不是,根本不配做李三才的对手。能和李三才这等人物做对手的,只能是他四明相公。
魏良臣知道沈一贯说的是事实,单论品级,他不过七品,且还是内臣,自是无法和朝廷重臣相提并论。
但以小制大,却是本朝基本国策。
他轻笑一声,道:“好叫相公知道,漕抚之所以在无锡害我,全因皇陵木之事。”
“皇陵木?”
沈一贯目中一动,面有诧异:“此事与你有何干系?”
“相公有所不知,皇陵木之事正是晚辈揭发,由锦衣卫南镇田尔耕报于陛下知道,之后遂有李三才被贬之事。”
魏良臣很是平淡将内情说出,复将面前的茶碗盖揭开,轻轻的拂了拂。
这是给四明相公吸收消化的时间。
沈一贯这回是真动容了,他万万想不到李三才盗取皇陵木之事竟是眼前这小太监揭发。
这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须知他在位首辅期间,曾数次想对付李三才,却要么苦于无法寻对方把柄,要么便是受制于科道反弹,顾虑重重,终未能得手。
今一个小太监却说是他把李三才扳倒,这让四明相公难以置信。
略思定,径直问道:“何人指使?”
沈一贯有此怀疑也是正常,若无宫中大珰授意指使,魏良臣一低品太监何敢做这大事。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无人指使。”
魏良臣摇了摇头,“全凭良心。大臣胡为,岂能漠视。”
沈一贯为之一愣,深遂的目光仿从魏良臣双目直达心底深处,片刻,他哈哈一笑,神情比之先前要爽朗许多,赞了一句道:“好句大臣胡为,岂能漠视!…果是英雄出少年,老夫未曾想那漕抚竟是败于你这后生之手,有趣,有趣。”
“天下人称他为漕抚,在晚辈眼里不过是一小人也!”魏良臣恨恨说道,一点也掩饰自己对李三才的厌恶之意。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无须深藏对李三才,乃至对东林党的敌视。
因为,沈一贯好的就是这个。
“李三才,确是小人。”
沈一贯点了点头,直呼李三才之名,此间对眼前这小太监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说来,无锡之事,乃李三才陷害于你?”沈一贯又问道。
“正是。”
魏良臣心不跳脸不红,缓缓说道:“晚辈至无锡,诚心拜访东林顾宪诚,不想东林先生却驾鹤西游。那李三才见晚辈至,便煽动士民蓄意围攻晚辈,妄图重演苏州之事。究其根本,无非报复于晚辈。若非晚辈果断,恐已死于非命。”
“你没死,倒是一把火把东林书院烧了,只怕顾宪成泉下有知,定是要气的活活吐血。”沈一贯话中满是幸灾乐祸,竟也是一点也不藏城府,可见这位四明相公对东林党人有多么痛恨。
“晚辈负皇命至江南办海事,皇差未办却惹下这些麻烦,说来,真是对不住陛下。”良臣有些惭愧,亦有些难过道。
“此事非你之错,实那李三才咄咄逼人。都一介平民了,还敢煽风点火,目无王法,简直就是大臣之耻。”
沈一贯微哼一声。
他相信面前这小太监所说是真,因为他太了解李三才和东林党了。只要李三才一日不死,他哪怕就是在牢中,也能遥领东林兴风作浪。
“晚辈也不愿与东林党人纠缠太过,故而一心办理皇差,不想他们却不依不挠,晚辈对此也是有心无力。”
“江南之事,老夫可插不上手。”
沈一贯言外之意自是江南乃是东林老巢,他这前任首辅可管不到那去。
魏良臣微一点头:“只恨晚辈乃内臣,无以结党,否则,定要结君子之党与那东林奸党一争高下,明决于朝堂。”
闻言,沈一贯不由好奇:“《尚书》中说无偏无党,孔子说群而不党,党乃是小人害国亡国的工具,你为何还要思党呢?”
这个问题也很犀利,魏良臣不慌不忙,回答道:“这正是我要请教相公的地方!”
沈一贯一怔,满脸疑惑地瞅着魏良臣,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相公不是以浙党党首自居吗?…孔圣曾说过‘吾党小子’,故依晚辈看,结党者并非都存心不良,朋党若对国家无害,大可不比剿灭之。相公的浙党,想来也是为了造福社稷,而非贻误国家。故君子不结党,小人则结党,以党之力对君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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