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远镜其实时庞雨自己用的,这四个字是用于自吹自擂,从安庆出发的时候并未预计会与卢象升见面,现在反正主要的战斗已经打完,拿来作为顺水人情送给卢象升。
卢象升将远镜还由周元儒收好,才转向庞雨道,“庞守备军中可还有与他营不同之军器。”
“便只有铜炮两门,原本是因有船运之便,此次运送多有不便,已在五里桥损坏,其余皆与官造兵器大同小异。”
卢象升点点头,“观历代兵书,皆极言兵种器械之要,而如今谈兵之人,多妄言地势运筹,或多荐滥恶之器,却不知获胜仍是要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知看你选用此两种器械,是知取舍之人,安庆通衢之地,得庞守备镇守,可见张大人颇有识人之明,日后于平贼大计,庞守备当有大用之时。”
庞雨连忙谦虚,他倒不是知取舍,实际上薄钰也有各种各样的兵器,庞雨好歹知道发展趋势,日后用的肯定是实用的,那些没有大规模应用起来的,必定本身存在应用或生产方面的缺陷,免了再去试错。
“小人一定尽力守卫安庆,只是眼下守备营加水营兵额共一千五百,安庆三面皆处战地,自年初来应付流贼左支右绌,颇有捉襟见肘之感。”
卢象升听到庞雨提出了要求,并没有直接回应,庞雨也是看上他直奏皇帝的特权,增加皇帝心中的分量,在兵额兵饷上能得到好处,所有的军头都又这个想法,卢象升作为五省总理,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个请托,识人用人是他本身的职责,将兵额放到合适的地方,放到合适的人手上,安庆若是能稳如泰山,对他灭寇的大局是十分有利的。
等待片刻后,卢象升微笑一下看向庞雨,“滁州战后,流贼各营逃窜者皆为马兵,庞守备营中多为步卒,追之无益,又千里而来连番征战,庞守备所部便留在滁州,与雷游击一同处置那些逃散流民。”
桌子上没有茶杯,但庞雨知道是送客了,立刻恭敬的行礼后退出食铺,周元儒跟着送了出去。
卢象升自己去打开盒子,将那远镜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周元儒回来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他也少见卢象升对器物如此在意。
此时里面亲兵报说饭食已预备好,手下端上饭菜,有两个肉菜和两碗热饭,卢象升示意周元儒一起坐下,都在军旅之中,周元儒也没有多客气,立刻狼吞虎咽,他们昨日被那些成千上万的步卒厮养阻挡,被流贼马兵逃脱,晚间收拢部队处置俘虏,天明时未及造饭便出发追击,确实已经十分饥饿。
卢象升则端起碗来边吃边想着什么,他的位置面对着大门,对面就堆着流寇的尸体,督标营的士兵就坐在尸体上吃饭。
待周元儒吃过一阵,卢象升转头看着周元儒轻轻道,“祖克勇与庞雨争执之事,此地便是战场,你觉得谁所言属实。”
周元儒连忙把口中食物吞下,低头半晌后道,“此地尸首多而血迹少,未见官兵尸首,可见未经恶战,属下先前审过此地几名受伤流贼,乃昨夜临近天黑前后,突有官兵从后追至,引发过桥流贼惊慌,庞守备方才说是晚间到的珠龙桥,与此大体相符,当时祖克勇尚未进入关山,恐怕那庞守备所言属实,祖克勇是见庞守备官小,要夺他的战功。”
“那你觉得该当如何处置。”
“扬祖抑庞。”
卢象升微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饭。
周元儒见状放下碗低声道,“那马匹便不必说了,李重镇所部自入南直隶以来,途中病累死的战马已不下两百,若不加不足,其部战力恐不堪大用。
向自大人上任,所战皆依仗辽镇骑兵,滁州之战亦如此,祖宽眼下还是副总兵加总兵衔,等着军功升任总兵,祖克勇则等着升参将,李重镇亦有手下人等着升迁,珠龙桥的战功分与他们,辽军更能为大人所用,扑灭流贼之患方有指望。”
卢象升慢条斯理放下饭碗,又拿起远镜,对周元儒的话不置可否。
周元儒看看那远镜,又低声说道,“那安庆的庞守备,便说他们与辽镇一同到达珠龙桥,多少分一些斩首功,让他也能升迁便罢,再说他还有五里桥的战功,并不短少他的。”
卢象升看看周元儒,突然失笑的摇摇头,“把珠龙桥的军功都算给祖宽他们,珠龙桥马骡皆由辽镇收集,你吃完去传令给庞守备,令他所部即刻返回滁州。”
周元儒明白卢象升的意思,军功马骡都归辽镇,将庞雨调回滁州,免了两军混在一起再起争执,但如此确实薄待了守备营。
他迟疑一下问道,“但庞守备那边出了力,却无丝毫战功,恐怕要向张国维那里告状。
辽军入关半年,各地举告他们荼毒地方的奏本已是不少,张国维毕竟是东林大员……”卢象升放下远镜摇摇头,“方才你也说了,剿贼皆靠辽镇,祖宽恐怕亦是如此想的。
有人弹劾他们,才能更好为我所用,更利于剿贼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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