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如此,殷兄还惹怒了何家,日后又如何在桐城安身立命。
所以兄弟此来是作交易,而非来和殷兄拼命的,殷兄大可仔细思量,然后再告诉小弟,以上的后果值不值七十两?”
不待殷登回答,只听屏风后面一把温和的男子声道,“庞兄弟好胆量。”
庞雨不用抬头便听出是刘掌柜,典铺之中涉及钱财甚多,互相防备心甚重,但凡有大笔的交易,一定是有掌柜在场,若不是在面前,便是在门后,殷登既和庞雨谈价,庞雨一直便猜测刘掌柜在内间。
当下微笑着站起,“见过刘掌柜。”
刘若谷风度翩翩的从屏风后出来,殷登赶紧让了座位,刘掌柜在庞雨对面坐了,接过殷登手上揉成一团的呈文纸,展开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看得很快,片刻之后抬起头来,颇为有神的眼睛看向庞雨脸上,面容平静,与那殷登的咬牙切齿天差地别。
“庞兄弟来得有些突然。
刘某原本与庞兄弟一见如故,刘某虽非富贵之人,但这几亩地还是出得起的,即便是说送与庞兄弟,亦无不可。
然则我等开门做买卖,讲个做生意的规矩,庞兄弟如此打上门来,开口索物,刘某开典铺七年来,是闻所未闻。
此例一开,以后庞兄弟想起来一趟便来一趟,甚或他人有样学样,这典铺便不用开了。”
“刘掌柜此话有些前后不符。”
刘若谷好奇的道,“我怎地不符?”
“既然这么些年只有我一人来,那便说明不是人人都能有样学样。
兄弟也可以保证,此事不入第四人耳。”
庞雨满脸诚恳,“兄弟我一生遵从一个原则,有需要就有价值,如今你我手上都有互相要的东西。
交易过后,田地归我,我的东西便归你,日后没人会再拿来用,绝不会有想来就来的担忧。”
刘若谷摇头失笑,等了片刻才道,“庞兄弟是户房的人,信和典铺与户房往来多年,都不是外人,实话实说,诡寄于何家门下不止刘某一家,当年张居正如日中天之时,也有人敢诡寄于张家名下,何况致仕阁老。
更不必为几亩地伤了跟衙门的和气,但刘某想得个明白,这地究竟是庞兄弟要的,还是衙中其他某位要的,还请庞兄弟跟刘某说句实话。”
庞雨知道刘若谷在试探自己的底细,盯着对方缓缓道,“我不说是自己要的,也不说不是自己要的。
但有些话可以稍稍透些与刘掌柜。
你等取这不足十亩地不算什么,但郑老打死岳季一事民愤未平,你们便在南塘里逼得农妇跳水而死,这染了人命的田地又去诡寄在何相国名下,可是嫌桐城县衙的事情少了?”
刘掌柜细细打量庞雨的神情,庞雨沉稳的与刘掌柜对视,他这一番话中虚虚实实,又没有牵扯任何衙门中的实际人物,借用了岳季一事的民情,又借了何如宠的巨大声望,希望引得刘掌柜自己去联想。
因为郑老的事情,信和典铺这几日处于风口浪尖上,虽然岳季卖粮一事与典铺无关,但郑老确在信和典铺做事,而且都是吴家产业,所以岳季出殡时家眷还专程停在典铺门口。
吴应琦年纪大了,平日本就不管生意的事,都是些家奴在打理,遇到此事之后,吴应琦颇为恼怒,此时万不敢再惹出事端。
庞雨选这个时机,可谓刚好打在信和典铺要命的地方。
刘掌柜没有从庞雨的神态中观察出任何信息,收回目光沉默片刻道,“此事是办得操切了些,我等开门做生意只是求财,并非图命。”
庞雨看着站在一旁的殷登,“可殷兄方才还在计算小弟的命值多少银子。”
刘若谷在言辞上落了下风,只得道,“那刘某先代他致歉,也请庞兄弟万勿当真,咱们与户房是什么关系,有什么都可以商量,绝不敢喊打喊杀。”
殷登微微低着头,眼睛稍微上翻看着庞雨,看不出任何道歉的意思。
刘若谷敲着桌面,他此时仍没有搞清对方的路数,不知庞雨到底是个人利欲熏心,还是背后有县衙其他有力者指使。
庞雨言语中暗示的部分有很多种理解,既可能是户房的意思,也可能是县丞的意思,甚至可能是奉了杨芳蚤的命令,来敲打信和典铺,以免因他们拿地而又激发民情,或者招惹到何如宠。
按说县衙在吴家面前并非强势,但庞雨拿住刘掌柜两人欺瞒吴家的要害,便让刘殷二人不能借用吴家的背景,变成了他们两人和县衙之间的较量,那刘掌柜两人就远远处于下风了。
看庞雨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刘若谷心中越来越没底。
当然刘若谷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鲜廉寡耻的人,只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而来。
刘若谷抬眼看看殷登,用眼神商量了片刻后对庞雨道,“那我如何能信得过庞兄弟下次不再来这么一出?”
庞雨听刘若谷的语气有所动摇,也放缓口气道,“小弟从来不是个好人,但最讲究一个东西,信用。
无论刘兄信否,小弟不会永远当个皂隶,日后他人想送我九亩地,我还未必会收。
当然刘掌柜与我相识不深,信得对不对,只能靠运气。”
刘掌柜看着庞雨,庞雨微笑着与他对视,过了半晌,刘兄突然哈哈笑道:“前些时日听衙门中有些朋友说起,庞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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