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想要打胜仗的指挥官而言,在战略层面上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到敌我双方当中的一切细节问题,是优先级极高的一件事情。
士兵们是否对于衣食住行满意,是否有什么流言蜚语在军营之内不受控制地传播。人总是需要吃饭的,不论多么优雅崇高的口号和热血沸腾的激情都无法用来填饱肚子——他们的临界点在哪里,经历过许多代的贵族严格军事思想教育的骑士和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军士这些人与下级佣兵还有民兵们评定标准必然不同。
一直过着贫苦生活习惯了饥饿的民兵在面对发硬的面包时可以默默地忍受,而养尊处优吃着更好的食物的骑士们或许就会皱起眉头;习惯了战斗场景的骑士和军士还有经历过战争的佣兵们在瞧见厮杀场面的时候还能较好地保持冷静,而那些农民或者难民出身的人就会开始慌张得手足无措——人从来就不是生而平等的,来自不同阶级过着不同生活的人面对不同的事物会产生的反应各不相同,试图以同样的标准要求并没有经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民兵们维持秩序在通常的战场之中就已经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了——
当这一切到了最难熬的守城战役时,面对这些平日里虽然也有前来狼堡当中站岗,但从未真正见过大场面的残酷战役的农民出身的弓兵的士气开始不受掌控地变低时,经验不足的骑士和军士们试图改变情形的举措,错的离谱。
“软弱无能的废物!撑下去,我们都没有要求你要上去城墙上战斗,只是在这里撑下去而已,你连这都做不到吗!”大声的叫骂在黑色城堡的一角响起,作为结实坚固的城堡外围墙壁强大防御力的代价,狼堡内部除了伯爵宅邸以及骑士居住的地方以外其余通道之类都显得十分狭窄。
只纯粹是为了防守战而生的城堡无法与舒适的宅邸相比拟,加之以进入春天的艾卡斯塔逐渐回潮的天气,阴冷潮湿角落里头还有很多虫子和老鼠,对待在这里头的守军民兵长弓手们心理上面的影响相当之大——但这一切都还比不过那些用草席和破布包裹但臭味仍旧阵阵袭来的死人尸体。
几天之前,他们都还是能够发出欢声笑语活生生的人类,此刻就只是躺在那儿被虫子和老鼠啃食发出阵阵让人头晕目眩的恶臭。
艾卡斯塔平原四季如春的温暖潮湿气候在这个时候显得不那么美妙了,温度加速了尸体的腐化过程并且使得各种蛇虫鼠蚁都相当活跃。民兵们起初是想要把尸体丢出城外的,裹上厚厚的草席先丢弃到外面避免疾病和恶臭。但来自爱德华一方的攻势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在好几个人试图抛弃尸体却导致尸体增加以后,狼堡的军士们严令禁止了他们再继续做这样的事——哪怕是趁着夜色。
“别那么软弱,不就是尸体吗!”回荡在城堡中间的由住在城堡高层远离尸体放置区域的军士口中咆哮出来的话语,更加加深了他们和民兵弓手之间的隔阂。
除了少数射术较好的弓箭手还被吩咐驻扎在二楼的箭缝附近警戒,带着刻意保留下来的残余箭矢等待对方再度靠近时得以袭击以外,余下的占据到六成人数的其他弓手们,都只能够蜗居在城堡里头的各个角落,与蛇虫鼠蚁和阴冷潮湿的地面为伴,努力地拉紧破破烂烂的披风,试图在夜里以各种可能的姿势获得一点卑微的睡眠。
同伴尸体的恶臭袭扰着他们,起初还有人会努力去赶跑那些前来啃食尸体的老鼠和虫子,但后来在连续两三天都没法好好地睡着以后,每一天每一个蜗居在下面的人都只是像行尸走肉一样麻木地活着。
有一次某个民兵半夜惊醒然后开始尖叫,他因为身上衣物沾染的腐臭味而被老鼠当成死尸给咬了,民兵怒骂着诅咒着这一切的人又吵醒了其他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双方都是一肚子气斗殴起来又把上头的军士也给吵醒了,以暴力介入的军士抽出皮鞭用身份地位压制体罚的行为进一步地导致一切恶化——
这是一场准备不足的战争。
时年四十一岁的狼堡伯爵阿道夫站在城堡最高端的窗户向着下方望去,如是思考着。马米的贵族擅长战略防守,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曾面临过数次王国境内的流寇劫匪,即便是他自己也在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年龄段之中曾经数次与洛安盗匪的劫掠集团以及叛乱的贵族战斗过。
狼堡伯爵善于防守的名号正是在这数年的征战当中打下来的,搭配以黑色城堡那强大的攻守一体的能力,这座黑色的地标性建筑只是存在于此就是对任何心有不轨之徒的一大震慑——但这场战争,他们确确实实是准备不足了。
“咚咚。”“伯爵。”大门是敞开着的,麾下没有随同之前的骑兵队一起冲出去,仍旧健在的一位可信任的同样是马米人出身的金发骑士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对阿道夫进行战况汇报。伯爵从他的表情已经猜到了大概,而随着骑士的话语,城堡内部仅仅数天时间就急转直下的士气情况也再次被提及。
诚然,这种规模的敌军他们从未遇到过。因此初期阶段为了抵挡那过分猛烈的攻势,库存的弓箭消耗殆尽,若不是紧急叫停,怕是现在不止百分之六十的弓手都会变成饭桶。这是他们犯的第一个准备不足的错误,其他的攻城器械也是如此,但考虑到各种人为和心理因素,假如再有一次机会的话,面对那样猛烈的攻势,他们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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