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陷入沉默,靳元正在等着他的决定,也没言语,船舱中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喊杀和争斗声仍是一阵阵地传进来,舱门终于被敲响。
靳元正应一声后,门被推开,红着眼眶的靳夫人牵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靳元正这时连忙坐直了身子,笑着朝小姑娘伸出双手,那小姑娘的神情却极是木然,在靳夫人的牵引下才到了榻边。
靳元正似乎对这种情况毫不在意,拽过小姑娘,眼中满是慈爱地上下打量一番,才对一旁的靳夫人问道:“瑶瑶被吓坏了吧?”
“方才听到打斗,这丫头又躲进柜子中去了。”靳夫人用帕子抹着眼睛,可眼泪仍是止不住地流下来,却似乎在隐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靳元正转向缘行:“这就是我要你护送的人了。”
后者打量着小姑娘,这女孩长得太瘦了,看似五六岁大小,虽然眉目清秀,却发色枯黄神情紧张,眼中还带着股惊慌与无措。
“自三年前亲眼目睹父母被歹人杀害,她便是这个样子了。”靳元正哀叹道:“当日若不是她躲在柜子里,我们的人赶到及时,怕是她也没了。可至此之后,原本活波可爱的小姑娘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浑身发抖,更是再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我苦命的外孙儿啊。”那边靳夫人再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缘行闻言不禁面露同情之色,遭遇这种人间惨事,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
“世人都说老夫为人心狠手辣,当年行事也确实果断阴狠了些,可初衷不是为了结束那个乱世吗?”靳元正握紧了拳头,原本就没了血色的脸更加的白了,他抖着嘴唇,说道:“老夫膝下只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在逃荒时被活活饿死,二子殒于军中,三子因病早亡,只有最小的女儿平安长大嫁了个好人家,竟也因老夫的牵连,被政敌派人加害于家中,她夫家十几口人,只留下这一条血脉……”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若说这乃做事阴狠的报应,何不应在老夫身上?”
缘行闻言也是心下唏嘘,又听对方道:“当前形势危急且敌人势大,老夫身边肯定有对方的探子,乐安武功虽强,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老夫怕他无法顾及全部家人。护卫中可用之人能力亦是不足,有能力的又不合用,唯有小师父你可托付了,只要神不知鬼不觉混到岸上,改头换面后自可来去自由。”
“阿弥陀佛。”缘行抿唇犹豫片刻,抬眼看了满面泪痕的靳元正,又扫了眼神色依旧木然的小姑娘,沉声道:“我答应了。”
与靳元正商量好在凉州碰头事宜后,缘行北上自己的行囊,带着那个叫洪清瑶的小姑娘跑上了甲板。
外间争斗的依然激烈,两侧不时有黑衣的蒙面人顺着绳索攻上来,又被靳家的护卫们打退。
缘行扫了眼正与两名高手争斗的杨乐安,趁着无人顾及溜到了船尾,然后抱起洪清瑶一个纵身,踏着河水消失在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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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岸上,真如靳元正所言,没发现有人追上来。但缘行不敢放松,往前飞奔了数里才停下来休息。
身后的背包比来时重了不少,有靳家赠送的盘缠以及洪清瑶与他自己的衣物,甚至还有一套用作易容的工具与假发。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鼓弄一番,等出了林子,两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缘行摇身一变成了个手执折扇,青衫磊落的潇洒书生,洪清瑶则被做了书童打扮,配上那张带着木然神色的脸,完全就是一个憨小子的形象。
两人拐进了扬州城,先买了匹马,然后骑着绕着这座城转了几圈才开始正式北上。
这么做一是为了甩脱可能存在的追踪,二是为了熟悉马匹的操控,缘行虽然在现代骑过马,可毕竟接触不算多,只能慢慢找感觉了。
大雍建立没有多少年,此时吏治清明,治安还算良好。两人如正常旅人一般打尖住店,天明赶路夜晚休息,倒是未遇波折,一切还算太平。
一路上,小姑娘洪清瑶真的一个字都没说过,对缘行的关怀照顾,其反应也是寥寥,只在有江湖中人或者官差等手执武器之人经过的时候,会露出惊惧不安的神情,因为两人是共乘一匹马,她无处可躲,只能往缘行的怀里钻。
缘行推断这应该就是创伤性心理障碍了,心中更加同情。一路上便刻意躲避那些手执刀剑的人,有路人见他这般作态,只以为是书生胆小,虽不免嘲笑一番竟也无人起疑。
这样自然拖慢了前行的速度,但缘行坚持认为小姑娘的心理健康更重要,相比之下,晚上几天抵达凉州真的不算什么了。所以一有闲暇的时间,他便会给洪清瑶讲些童话故事,或者念一段经文。可能作用不大,但他相信有了这些,至少能让这姑娘在面对恐惧时相对好过一点。
而在官道上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会尽量催马,已减少路上损耗的时间。
可是到了允州境内,缘行行进的速度却是变慢了,心情也不似之前那般放松。只每日的故事和佛经还在继续着,小姑娘的神情依旧木纳,但无人发现,其目光中已悄然多了层光彩。
顺着路人的指点赶到一处岔路口后,缘行反常地停下了马,在路口驻足。他一直望着朝向东北的那段路,沉默许久。
直到被小姑娘拽了衣角,他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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