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来不及多想,原地一个翻滚,让开了张婆婆的这一次扑击,紧跟着身后一阵的脚步声响起。
那些耷拉着脑袋,步履迟缓的杨浦县民众,已经跟着张开双手,再次围到了他身前。
其中领头那个壮硕高大看着像是屠户打扮的男子,更是双臂大张,眼看就要将裴楚给一把抱住。
裴楚惊骇欲绝。
正在这时,砰地一声闷响,那眼看要扑到裴楚的壮硕男子忽然倒飞了出去。
“裴兄弟,快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裴楚耳边响起。
裴楚飞快起身,几步跟着冲出了那些包围上来的人群,再一回头,就看到彭孔武手握一根手臂粗的大木棒,将后面扑来的张婆婆给打飞了出去。
跟着一条大木棒挥舞如风,又将一些围上来的人群给统统打倒,这才转身赶上了裴楚。
“快,这边!”
彭孔武几步冲到了裴楚旁边,引着他就朝一条街巷跑去。
在两人身后,那些被彭孔武打翻的人群再次站起身,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和野兽般的嘶嚎不断响起。
两人这时候顾不得其他,只是一路狂奔。
一路绕开了好几处混乱之所,直到进了某条还未被火烧到的僻静小巷。彭孔武托着裴楚,两人一齐翻进了一处大门紧闭的宅院,两人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外面火光滔天,伴随着各种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裴楚心脏砰砰直跳,靠在院墙上,方才的遭遇,有那么一瞬让他感觉仿佛像是前世看过的某类电影。长长吐了两口气,才转头看向旁边的彭孔武,问道:
“彭都头,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彭孔武右手握着粗大的木棍,额头汗水涔涔,连连喘了两口粗气,才缓缓道:“我先你一步进城,本想组织军巡铺的人救火,可不等我走到军巡铺,城内人早乱了。然后……”
彭孔武顿了顿,脸色似乎变得无比阴沉,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楚,“然后就见到了你的那些乡人不断袭击县中居民。”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
裴楚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知。”
彭孔武摇摇头,顿了顿,忽然又道:“我去年到郡中公干,曾看过一份朝廷邸报,说北面州郡叛乱时,有妖人以邪法祭炼疫鬼,和现今情形颇为类似。”
“疫鬼?”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北面州郡冻饿病死的灾民何止万几,怨气集聚不散,被妖人用邪法招魂祭炼成鬼物。这些鬼物可附身神思不属血气不旺的人身,进而成为似人非人的疫鬼,择人而噬。但凡被疫鬼撕咬后,疫气传播,常人转眼就会沦为毫无神智的行尸走肉。”
彭孔武看着裴楚,语气低沉,“裴兄弟,你的那些乡民怕是尽皆……”
“都成疫鬼了,人命便如此轻微么?”裴楚一屁股坐倒在地,久久无法回神。
这世界是没有什么丧尸病毒,但却存在更加恐怖的妖魔鬼物,邪术妖法。
“如果我今晚还在城隍庙的话,会不会也成为疫鬼?”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虽然存在妖魔鬼物,但人道昌盛,有王朝统御,还有道法和镇守天下的什么禁妖司,即便偶尔有妖邪作祟,但不过是边边角角。
可现在却悚然惊觉,这个世界的凄惨残酷,远超他的想象。
有法术,有妖鬼,一旦普通人遭遇到了,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不论是观前村或者其他村中的乡民,他熟悉或者不熟悉,但都算是见过,是活生生的人,仅仅只是转眼之间就全部沦为了鬼物,这让裴楚愤懑痛苦,难以宣泄。
彭孔武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几乎是咬着牙在低声自语:
“县中有朝廷龙虎气镇压,按说不可能有妖邪鬼物能够作乱,除非……县衙已破!只是那些乡民为何会变成疫鬼?”
疫鬼是妖邪,一县之中有朝廷龙虎气在,根本不可能乱起,以往即便有疫鬼为祸,那也是人迹罕至的乡野,或者是城破之后的废墟白地。
现在城内出现这样的情况,最大的可能就是县衙出了变故,龙虎气溢散,无法镇压妖邪。
忽然宅院内一声响动,彭孔武蓦然一惊,举着手中的大木棒,喝道:“什么人?”
“彭都头?!”
庭院内的一处角门里,一个神情慌张的男子拿着一把菜刀,护着一个妇人和两个小儿走了出来。
“是孙掌柜。”
彭孔武定定地看了那神色慌张的男子一眼,神色稍缓,他认得对方,县中的一家布行的掌柜,他和裴楚闯入的是这家人的宅院。
“红衣,是那些红衣。”
这时,裴楚猛然回过神,叫了起来。
他想起之前城隍庙内,栾秀才和那两个随从带来的衣物和馒头,给乡人御寒果腹,当时他并未多想,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现在想来那些衣物似乎都是红色的。
“栾秀才!”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这时候他们都想到了,遭遇水鬼前跟踪栾秀才三人,对方却骤然在街巷上消失不见的事情。
隐约之中裴楚感觉很多看似蹊跷的事情都变得清晰起来。
最初是有人在浦水之中埋下独眼石人,被充作河工的乡民挖出,县中因石人涉及谋反将这些乡人拘押。之后又让诸如白贼七这样的街面泼皮放风,引得那些被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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