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东宫。
此刻,弘治皇帝正在拿着荆条,狠狠地抽着朱厚照,抽了几十下,似乎是抽累了,便停下来歇一口气。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东宫詹事府少詹士王鏊,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道。
然而,内心的独白却是,……
抽!陛下狠狠地抽,累了换老臣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揍不成才!
老夫教训不了你,陛下还不能教训你?
陛下啊,老臣心里苦啊!
太子……不是东西啊!
若出阁按百日算,太子便“病了”九十多日,仅剩的那几日,不是在讲堂上数腿毛,就是在数老夫的步数啊!
明朝对太子有一套专门的教育制度。
所谓太子出阁讲学,就是接受正规教育的开始,担任教育职责的讲官中,不仅有詹事府的官员,还有内阁官员,所教皆大儒。
每天必举行讲读,上课通常是,上午先背诵si书wu经,下午再由讲官讲解。
除了背诵论语诗经等书外,还要练习书法。
朱厚照天生猴屁股,哪里坐得住。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好睡眠,
过得秋来冬又到,过大年。
教了一年,王鏊的发际线便掉光了。
若是可以调到六部当官,他立即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陛下对他托付重望,将唯一的儿子托付到他手中,他又岂能一走了之。
前日更是不像样,竟然连病假也不请了,偷偷溜出宫去。
王鏊自知再隐瞒,必将酿成大祸,便告知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又抽了十下,大口喘着粗气,目眦欲裂地道:“身为储君,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者,上治而下乱者,你不读书,又如何知道这些道理?将来如何治理江山!”
咆哮声响彻东宫,朱厚照瑟瑟发抖,身子微微抽搐一下,不敢正视弘治皇帝的眼睛,怕招来更多鞭子。
刘瑾那狗东西,让他请母后,竟然半天不回来。
跑慢一步,本宫就多挨一下抽,本宫定不饶他!
弘治皇帝见他不语,又不敢抬头看自己,便知道是死不悔改了。
“你说!为何!不!读!书!”一字一鞭,弘治皇帝抽得很有节奏感。
被抽得欲生欲死,朱厚照不服气地叫唤道:“孩儿觉得,圣人说的道理狗屁不通,一时说男子汉大丈夫,宁折不屈,一时又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儿臣在想,圣人是不是抽风的时候说的,到底哪句话为对,哪句话为错!”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陛下别打了……别打了啊!”王鏊泣不成声。
仿佛刺激了弘治皇帝一样,他又暴跳如雷挥起鞭子:“孽畜,那是……那是叫你看情况行事!不肖子孙啊!”
朱厚照痛苦又不服地道:“哼,父皇说的话便是对,孩儿说的话便是错,没人敢骂父皇,却都来骂儿臣,儿臣当你的儿子,儿臣才委屈呢!”
正在这时,张皇后从坤宁宫赶来,看得出来走得很急很累。
在太监刘瑾的搀扶下急匆匆进门:“陛下住手!厚照犯了什么错,竟要这样抽打他,普通人家也下不去这么狠的手。”
“母后……”朱厚照努力挤了半天,才挤出一丢丢泪水。
牟斌回宫缴旨,听闻东宫传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一个急冲进门,见了弘治皇帝便跪地道:“臣查清楚了,太子去了严府,说是抓陛下的禁脔,要将陛下的j情……昭告天下!”
气氛凝滞了一下,
张皇后发出咆哮一般的声音:“拿鞭子来!”
弘治皇帝身子一紧,问道:“皇后……要干什么?”
张皇后:“臣妾和陛下一起打!”
顿时,东宫又传出很有节奏又不可描述的龙凤合鸣。
京城这几日,腊肉有些供不应求,读书人到考官家里投门刺,总不能空着手去,拿着腊肉当礼物,行了束脩之礼,关系心中有数。
秀才们在礼数上总是无师自通,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考官不收,也还能自己补补不是?总归不会吃亏。
严恪松没闷在书房著书,与自己的名声相比,自家儿子的功名更重要一点点。
严恪松见他也不着急,劝道:“成锦啊,宦海沉浮,独木难支,为父当年便是拜了谦翁门下,得以施展许多抱负,得了编修很多重要典籍的机会,王鳌是太子之师,如今担任了考官,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王鳌是弘治年间极为有名的重臣,弘治年间升到了吏部右侍郎,正德年间入阁,位高权重!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明朝文臣之宗的老师丘濬,丘濬不仅位极人臣,也是明朝有名的大儒,历经四朝,对明朝的贡献极大,三朝皇帝都对他礼敬三分。
道相同,则可相与谋。
对于拥有同样抱负的人,在仕途上总喜欢抱团。
丘濬和王鳌都是有名的清直名臣,即便清高淡泊的读书人,也会在科举之前争相拜访一些清直的官员,与同流合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是出于敬仰之意。
老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有意无意向他请教的过程中,得了答案,还全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从半年前开始,严成锦就隔三差五向自己老爹的请教,而请教的问题,都是乡试和会试的考题。
如今同一道题目,他已经收集了三个以上的破题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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