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也想知道,若真能凭空生出银子,九边的军饷就不用发愁了,荆襄流民也有银子安置,府地旱涝颗粒无收,也有余力开仓赈粮。
“你说说,怎么凭空变出银子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寿侯张鹤龄。
兄弟俩睡了半天,一听到能凭空变出来银子,顿时如梦初醒,双眼放光。
严成锦也觉得太过言之凿凿,便又道:“陛下,臣可否收回方才的话?”
百官们满脸错愕。
弘治皇帝老脸微微一抽,还以为这个家伙有什么本事,真能凭空变出来银子。
难怪这小子说话前,总是要酝酿半天。
张家兄弟脸上比吃了小强还难受,好不容易睡过去,结果让这小子惊醒了。
马文升眉头舒缓开来:“臣任兵部尚书多年,从未听说过,去京营找银子的说法,不过,威远卫兵备空虚,臣倒是赞同。”
“还请陛下静等王守仁的消息。”严成锦仔细斟酌后道。
换了别人,他不敢这样乱来,但王守仁有圣人光环。
下了朝,百官散去。
弘治皇帝和内阁三人留在奉天殿。
弘治皇帝皱着眉头,思来想去总觉得严成锦有把握才敢谏言,可又想不出从哪里生出来的银子。
便吩咐牟斌:“厂卫这几日给朕盯着严成锦。”
消息不可避免传到了京营,引起不小的恐慌。
在京营的一个营房中,十几人或站或坐,皆一脸愁容,抓破脑袋在想一个问题:严成锦究竟要如何变出银子?
“诸位觉得,此事与我等有无干系?”
“不可能,此子又不是鬼神,怎可能知晓我等之事,并且这几日无人来京营,想必是我等多虑了。”
“切勿自乱阵脚,若有人来查,就杀了他。”
可是等了几日,连个鬼影也没见着,几人确定是自己多心了。
奉天殿,
弘治皇帝愈发摸不着头脑。
厂卫来报,严成锦如往常一样当值下值,生活极为规律,下值时,绝不在值房里多呆一刻,上值时,绝不拖延一刻。
竟打听不出什么来。
第五日上朝,诸公几乎把这件事忘了。
严成锦依旧在偏殿的角落里站着,弘治皇帝议完朝事,正准备宣布要退朝。
正在这时,殿外走进来一个小太监:“陛下,刑部主簿王守仁说,在京营里找到银子了。”
百官面色各异,有人面色僵硬,有人面带惊疑。
弘治皇帝诧异:“让他进来!”
王守仁快步走进大殿,手中捧着厚厚的一沓典籍,弘治皇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这是何物?”
王守仁低着头,不卑不坑:“回陛下,是军籍。”
京营的一切是最高机密,包括兵备数量和驻扎地点,只有弘治皇帝和兵部尚书才知道。
军籍能查出京营的兵备数量来。
所以军籍是机密,由五军都督府掌管。
但掌管它的,偏偏是王越,王越现在和严成锦穿一条裤子。
他把军籍的空额全整理出来,还给王守仁指了一条明路。
王越常年带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军饷是怎么发到大臣的口袋里的,京营自前朝遗留下来,几乎变动,他在京营中有许多旧将,自然也不用王守仁去京营。
整饬军营,严成锦慎之又慎,考虑了各个环节。
王越是他真正的后手。
正是得了王越的欣然应允,又有王守仁的圣人光环。
严成锦才敢跟弘治皇帝谏言。
王守仁道:“此乃京营的军籍,籍上原有十四万人,溃逃之数多达八万,实则只有六万余人,军士人数锐减,而朝廷支军饷仍按旧额,所以钱银不知所踪。”
王守仁的话宛如天雷一般,一字一句劈在弘治皇帝的心头,他目瞪口张,差点没从龙椅上栽倒下来。
京营只剩六万?
大臣们一片哗然。
严成锦很想安慰一下弘治皇帝,陛下,剩下的六万,还都是废物。
刘健传记载,弘治十七年夏,小王子谋犯大同。健言,京军怯不任战,乞自令罢其役作,以养锐气。
京营本来是朝廷所有的军队中,最精锐的力量。
但成化到弘治朝几乎没有打过仗,长期废弛操练,日夜都在屯田耕种,早已变成了农民,连边塞卫所的兵都不如。
成化朝太监汪直,权势滔天,总督京城团营,他一人说了算,这个风气正是由他而起。
京营屯田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士卒却从耕种军田和皇庄,变成了耕种权贵大臣的私田,终年不操练,还领不到工钱,引发士卒们逃回原籍。
王越和汪直称兄道弟,二人还一起到边塞打仗,建功立业,自然熟门熟路。
弘治皇帝虽然清政,但重未主动想过要整饬京营,再加上京营的兵备乃是机密,大臣们也接触不到,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李东阳倒吸一口凉气。
朝廷每年支出京营的军饷,比九边还多,缺口的这几万人,一年是多少军饷?
弘治皇帝张着嘴巴,震惊到无以复加,说不出话来。
牟斌把军籍呈了上去,翻阅了几页后,弘治皇帝心神有些不稳:“朕不信。”
王守仁道:“臣请了一些乞丐,正侯在午门之外,还望陛下恩准他们,进宫面圣。”
大臣们不知道王守仁要搞什么鬼。
连严成锦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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