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见又程敏政又登门拜访,还拎着一些小心意,便道:“程大人可是在著书时遇到了什么难处?”
程敏政把他拉到无人之处,小声道:“你有所不知,老夫如今被人称颂为笔仙,这叫我如何还忍得住啊!”
严成锦有点吃惊。
对于一个嘴炮来说,有话憋在心里,是很痛苦的。
就像被人挠脚心,你却只能憋着,不能露出一丝笑容。
老爹当初没有自己从旁提醒,早就公之于众了,程敏政竟然至今都没有透露一点消息,真是让他惊讶万分。
严成锦冷下脸来,规劝一句道:“家父当初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这番名声,程大人若是吃不了这苦,就公布了吧,不过是一江春水,付之东流罢了,又何须太在意,程大人莫非将成名之路想得如此简单?”
程敏政像被浇了一盆凉水,脸上的焦躁之色,渐渐散去。
人生归根结底,不过是两个字。
得,失,
之前万般求名而不得,如今听了严成锦的话,声名大振,叫他怎么肯轻易撒手。
“唉,老夫终究是性子太急躁了。”
程敏政叹息一声,想明白了许多,没在严府多留,就赶回去著书去了。
他前脚刚走,王越后脚就登门拜访。
门子不让他进,说今日家里少爷不见客,王越骂骂咧咧地道:“本将在军帐中,与你家老爷有袍泽之情,说谁是客呢?”
常年驱虏,王越也有点边塞明军的痞气。
严成锦驱走了门子,将王越迎了进来,见他来势汹汹,暗地里叫人泡了一杯下火的枸杞菊花茶:“家父已经去边陲了,王大人又登门拜访,不知有何事?”
王越坐下之后开始骂骂咧咧起来,道:“想当年成祖皇帝时,拥有武勋的官员,在京城是何等荣耀,老夫归京十几日,无人登门拜访也就罢了,如今去茶楼喝茶听书,都没有人让座了,贤侄你说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严成锦的脸黑了下来,都说了不是贤侄了,王大人你不要乱认亲啊。
会出事的……
严成锦道:“如今文坛的确是太昌盛了些,王大人不妨先喝一杯茶去去火,就回去歇着吧?”
一说到文坛,王越便是生气。
许久不回京师,如今京师都变天了。
文风盛行,武风萎靡。
王越感慨几声:“当年老夫出征前,也是吟得一手好诗,写得一笔好字,不对……老夫现在也还会吟诗。”
严成锦竟凝噎无语:“世伯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王越拂着须,一副自是高人的作派笑道:“自然不是,京师不如边陲,真是无聊至极,老夫看你对箭道颇有兴趣,老夫又对武道颇有见解,特意过来指点你一二。”
“如今春闱将近,学生才疏学浅,要专心读书,已经不玩弓箭了。”
王越点点头:“嗯,如此做是对的,本官的才学也不错,可以指点一二。”
感情是太无聊,所以来串门的啊……
严成锦狐疑:“王大人在京师,没有什么朋友吧?”
王越老脸一红,犟着嘴道:“老夫权势秉盛时,门栏踏破,又怎么会没有朋友?”
他越是这样,严成锦心里就越是肯定。
王越被贬谪,又有谁还敢登门拜访,也就剩和老爹这点交情。
严成锦不知道的是,王越呆在家里实在无聊,皇帝命他当五军都督府佥事,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养老的闲差事,爱来不来。
他在京中的朋友,都和他断了往来。
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当官这一辈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赢得生前身后名?
好不容在前朝混了个威宁伯,却被成化皇帝剥了爵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前朝权势滔天,到了今朝却和百官格格不入。
现在文坛兴起,倒是洗白名声的好机会,自己又会舞文弄墨,王越不由心中悸动,早知道他就向严恪松讨教一些成名之法了。
王越也不自讨没趣,从严府出来,掏出刚才在东市随手买的狐斋。
心里想着拜访一下这位留暖道人,可却不知其真面目是谁,只好悻悻然地回府。
…………………………
夜朗星稀,京城早已静了下来,街上只留几盏孤灯,在夜风中飘摇。
王不岁照常来程府拿稿,三更半夜,除了更夫,连个鬼影都没有,对着程府的门轻扣三声,只听门内传来:“山重水复疑无路。”
这是程敏正与他约定的暗语,王不岁连忙应答:“蓬门今始为君开。”
王越躲在暗处,他在行军打仗前,当过都察院都御史,都察院乃是朝廷的三法司之一,凭他的经验想查个人,自然易如反掌。
只是……
这两句诗不对啊?
顷刻,只见程府的府门打开了,王越才猛然惊醒,这是暗语!
王越瞧见门中有人递出一个木盒,那心宽体胖的书商接过之后,左右看看无人,匆忙的走了。
他跟了上去,在巷子的无人处,随手抄起一根木棍,一脑门敲晕了书商。
打开锦盒一看,眼睛顿时瞪得铜铃一般大。
竟然是狐斋的书稿,整整齐齐!
这字迹,是程敏政的!难道……
嘶!
王越细思极恐,倒吸一口凉气,有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留暖道人,就是程敏政!
不过,震惊之后,他迅速还原了现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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