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很瘦,细胳膊细腿,唯独脸颊上有一些单属于小孩子的软肉,此时压在胳膊上,像颗软绵绵的白馒头。蔡恒远看人睡得香,放轻脚步悄悄走进来挂到林彦的课桌上,又悄悄走了。
学校周五下午的课程安排很少,不少同学都选了兴趣小组。林彦跟同学老师关系都很不错,但他没有选,他暂时没有所谓括分数还不错的那两门。大多数时间里,林彦都会在学校周围先玩一圈,然后等蔡恒远的活动课结束,两人再一起回家。陈珊对现阶段的蔡恒远管得不算太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彦感觉陈珊这样的态度,有些像许嘉临,但两个人又有着天壤之别。毕竟重点小学的数学特级教师,跟住在破烂祠堂里没车没房的落魄大龄中年男子,本身就不同。
傍晚,林彦刚走到校门口,果然就下雨了,附近聚集着不少来接孩子放学的老头老太太。他个子小,在人群里敏捷地钻来挤去,几下就成功出去了。他猜测蔡恒远还得有一阵子才能下课,就在路边找了一顶小贩撑开的大阳伞钻进去。林彦对外性格开朗,样子又讨人喜欢,三言两语跟小贩成了勾肩搭背的临时朋友。
那小贩年龄不大,穿着也不怎么整洁,他瞧见林彦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子,下了雨还一个人在又破烂得不能更破烂,应该是起了恻隐之心,跟林彦说话时相当的和颜悦色。
林彦刚刚满十岁,对于此类充满怜爱的眼神,他暂时是无所谓的。他家里穷,许嘉临更不懂带孩子,从上小学的第一天开始,每每有人见到他,无不是带着怜悯,林彦早就习惯了。至少在现在的年龄,他还能够接受。
林彦在伞下等了大约一刻钟,跟小贩七扯八扯些没边际的事情。
蔡恒远从校门口走出来,隔着街看见林彦小小一个站在巨大的伞下面,手舞足蹈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愉快。
“林彦,走了!”他喊。
“哦!”林彦乖巧地同小贩道别,他站在街边上来回瞧了瞧,确认一辆车也没有以后,才敢迈开步子跑过来。
“聊得什么啊,这样开心。”
林彦歪头仔细回顾一番,眨眨眼睛回道:“忘记了,这我哪知道。”
蔡恒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总这样,干什么都不过脑袋,我妈说了,你就是不用心,要是你能把平时玩的工夫放在学习上一点点,成绩能进前三。”
林彦掏掏耳朵,一脸“又来了”,他没再说话,就着地面上的花纹跳房子。这时雨已经下得很小了,没多久的时间,林彦一个人就跳出去老远。
蔡恒远跟在他的步子后面,一下一下按在林彦走过的脚印上。
他的家不在临水街,父母都是老师,一个在小学一个教高中,家里三口人住在教师公寓里。房子是新分下来的,三室一厅,很大。他一直想说服家里人收养林彦,不过林彦没这想法,也不爱从旧祠堂搬出来,这事情只好作罢。
蔡恒远想不通许嘉临那人什么好的,更想不通林彦干嘛非得跟那个人一起生活,甚至怀疑过许嘉临收养林彦的目的跟流程有问题。许嘉临落魄、没出息、人又懒,早晨别家的大人都在给孩子准备早饭,他却要睡到日上三竿。
林彦才四年级,却已经把做饭、洗衣、打水全技能掌握了。蔡恒远总感觉,林彦之所以长得矮,是因为肩膀上事情太多,压得他没法长个子了。
两个孩子一路无话,很快走到了旧祠堂门口,蔡恒远要在这里换另一条路。
“明天别忘记来我家。”蔡恒远对他挥手。
“哦!”林彦也对他挥了挥,悄悄呼出口气。
面对蔡恒远和陈珊,他觉得压力巨大,这些人对自己太好,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偿还这份好。林彦年龄太小了,他的大脑容量还不足够来运行解决此类问题。
回到旧祠堂,,他提了半桶水走到院子的角落里,开始照顾自己的小菜园。
林彦专注认真地松土、间苗、锄草,斟酌过用量后,一勺一勺给每棵菜浇够水。整个过程不紧不慢,老农一样娴熟。结束后,他站起身,心满意足地看着脚下这一小片青菜地,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郁闷顿消。
祠堂的院墙原本是缺了一块的,许嘉临懒得修,一直都是门户大敞的样子,他认为家里最值钱的是人,其他的东西几乎可以算作破烂,小偷也不会感兴趣。这里确实也没有好东西,但林彦看着相当不舒服,他用一个周末的时间,跑街上翻了一路垃圾箱,找来些破旧木板,把那个豁口给堵好了。
放学回家后的这个时间,刚好夕阳落山,剩余的阳光从豁口矮下来的那一小块照进来,林彦感觉这就是“惬意”二字的真正含义。
“哟,儿子!你太优秀了!”
许嘉临站在祠堂大屋的台阶上眯眼掐腰,神情跟早晨造访旧祠堂的那只猫有些像。不过猫早就去了下家,旧祠堂的招待十分朴素,它毫不留恋。
“谁是你儿子……许老头,你是不是又在家睡了一天,你已经没救了。”林彦嘟嘟囔囔地走回自己房间,往外掏作业,书本带出来几张小面额纸币,落在桌上。
林彦暗暗叹气,他把钱捋顺,又夹回书里,打算明天还了。
“你们是不是快暑假了。”许嘉临捏着烟走到林彦房间门口,看小孩收拾东西。
“快了,还有一个多星期,下周就考试。”林彦把自己的夏季校服放进水盆,又穿过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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