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正西手里还抓着盆,他歪头看向一旁抽烟的许嘉临,对方给他一个“没事,接着玩”的眼神,于是贺正西心情愉快地又继续接水去了。
那头跑走的林彦,又风风火火蹿回来,指着许嘉临道:“许……许老头,你修好了怎么不告诉我呢,吓唬我一个小孩子算什么英雄!”
许嘉临指指贺正西手里的脸盆,面露无辜:“小傻子,你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啊。”
林彦气极:“你少抽根烟行不行,我班上有个同学的爸爸抽烟得了肺癌,医生说没救了。你再这样抽,以后肯定也没救了!”他伸手把许嘉临别在耳朵后面的烟给拿下来,丢进脚边的垃圾筐。
“诶!你这孩子,还同学的爸爸呢,你倒是叫我一声爸爸啊,连叔都不叫,一口一个老头老头,我还不老。”许嘉临觉得委屈,但仍旧十分听话地把剩下那半根烟也顺手给捻灭了。
林彦没再接话,扭头去看贺正西。这祖宗还沉浸在玩水的快乐里,小脸红扑扑的。
“也不知道拿脸盆接水这事儿有什么好开心的。”林彦嘟囔了一句,结果被许嘉临给听见了,笑起来道:“你五六岁时也这么玩,当时我也寻思,这东西有什么值得玩的。但你还是玩得起劲,那时候啊,你才那么小。”他边说边比划林彦小时候的个头,“以前觉得,得吃多少饭你这小东西才能长大……”
“我都十岁了,还提什么五、六岁……”林彦透过雨幕看着外面朦胧的街灯,小声说道。他不太明白这份回忆里到底掺杂着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许老头把自己带大挺不容易,等将来,他得挣钱给许老头养老,这才算有良心。
林彦出神发呆时,贺正西已经换了新玩法。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堆空余的盆盆罐罐,反正只要能盛水,就全搁到屋檐下面,放眼望去足有十来个。雨水落在这些材质不同、水位不同的容器里,砸出起起伏伏的节奏。虽然是不成曲调的,但听起来倒是叫人心生快乐。
贺正西拿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着问林彦:“哥,好听么?我从电视里学来的,嘿嘿。”
这笑容,太憨厚了,林彦默默地想着,嘴上回道:“嗯,还行吧。”
贺正西稍显失落:“哦……”
林彦叹口气,去拿了毛巾,招呼贺正西坐在自己面前的木板凳上,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头发。贺正西乖巧安静地低着头,任林彦揉搓。林彦的手很小,也没有宽厚有力的脊背胸膛,说话还总是带着刺,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贺正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归属。他往后靠了靠,身上湿漉漉地倚在林彦温热的怀里,像只在雨中找到家的小兽。
因为下雨的关系,夜里的温度降了下来,林彦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早晨8点钟,待他睁眼,贺正西那张苹果似的小圆脸已经凑到了跟前。
“哥哥,你才醒,许叔叔都走了。”
林彦心下一惊,顿时有些懊恼,不由得话里带了些迁怒:“怎么不叫我啊!”
“这不是许叔叔说要你好好睡么……他说睡不好长不高呢。”贺正西给吓得往后一退,缩着手指不敢抬头。
林彦气极:“再说长不高你就别住这了!!”
贺正西还不明白为什么林彦突然就发火了,他猜这位小兄长可能是有起床气,还是躲一躲为妙。贺正西转头趿拉着小拖鞋,默不作声地下床跑许嘉临那屋玩儿了。早晨许嘉临走之前,给他找出来一个大纸盒,里面堆满了积木,还是崭新的,贺正西喜欢玩积木。
见人跑走了,林彦的气也就消了,他整理好床铺,三分钟洗脸刷牙完毕,换过衣服,往兜里塞好零钱,出门去买早饭。
一般来说,周末的时间,他都会极其正式地开伙,只是类型单一,无非就是白粥、水煮蛋、小咸菜,但是今天,林彦同学没有心情。
以往没有心情的时候他选择不吃,这次不同,家里有了弟弟,弟弟似乎很能吃。林彦打着呵欠走到临水街巷子口的早点铺子,要了两份小馄饨,一个肉烧饼。早点铺子的老板也住他们这条街上,姓李,是个没老婆的光棍,60多岁的模样。林彦喜欢吃老李家的馄饨,皮薄馅多,跟厚皮馄饨的口感完全不同,柔软温和,嚼起来不费牙。
做饭这么好吃的人,为什么没人要呢,林彦不明白。这道理就跟许嘉临长得好却没人愿意跟他结婚一样,林彦的脑袋暂时还想不清楚这些事情。他一路上闭着眼考虑着“为什么没人要老李爷爷”、“为什么没人要许嘉临”这两个问题,习惯性地踢着石子晃悠到家,进门就喊贺正西出来吃饭,可他嚎破嗓子,那小鬼头仍旧没出来。
林彦把早餐放门口的方桌上,进屋找人。
“贺正西!你出来吧,吃早饭啦!有小馄饨哦!”
他往自己屋里的床底下瞧,很显然,没有人。
他又朝水缸里瞧,那孩子的个头应该塞不进去。
电视柜里?这地方更加不可能藏人了。
林彦着急了,那么大个人,能躲到哪里去?
这才认识一天的弟弟,就这么没啦!虽说是少了个麻烦,可也没人帮自己洗碗了,而且许老头一走,我转头就把人给丢了,显得自己挺没责任心,起床时还迁怒了人家……
哎!估计是气跑了。
他蹲在堂屋的台阶上望天叹气,可馄饨不等人,再等下去,口感要变的。
要不,还是先吃饱再说?
想到这里,林彦心里突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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