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君韶离家跟着君瞿来到狄城后,这是他每日的惯例生活。
他极少回想起那个莫名失踪的儡魔,当时很担心不知那儡魔逃那里去了,现在觉得这个结局很好,他不必与阿布日夜相对受她连累,而她也逃过一劫。
突然有一天,君韶夜间回到小院时,只见家门口蹲着一个瘦小的女子。那女子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像狄城的妖倒像不知打哪来的难民。
阿布眼睛亮了亮,然后跌跌撞撞地携带一股难闻且强大的气味跑来,实在让君韶好奇她掉进了多少个粪坑。
君韶绷住自己的表情,脚有点软,身子微微后倾。那儡魔却在离君韶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停住了,从指甲全是泥巴的手捧着一个沾满灰尘的白馒头,语调不清道:“啊啊啊——跟我,跟我,结契啊……”
君韶瞥了那个大抵是馊水里翻出来的馒头,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十分害怕那个馒头爬出来几只白色胖虫。
阿布不屈不挠,满是泥渍的脸上有点恐慌,向前朝君韶又道,“跟我结契啊。”
君韶实在受不住她身上轰天的臭气,自暴自弃地把那儡魔手里的馒头拿起丢掉,拉着她进了自己家门。
君韶家中的澡房里一个大澡桶放满了水。
君韶把那儡魔按进水里使劲地搓,不仅搓出了各种黑的黄的污垢,还搓出了许多小垃圾。
他换了整整五大桶,总算没有难闻的味道了。而阿布似乎很喜欢君韶搓她,牵着君韶的手就往她左胸带,左胸上那个儡字十分显眼。
她个头只到君韶胸膛,身材平得不可思议。君韶实在好奇,“你多大啦?”
阿布:“啊——啊——啊。”
君韶将她翻了一个身,继续在大澡桶里给她搓背,却发现她身后左背同样有一个儡字。他从未听说儡魔身上有两个儡字,但他对儡魔毕竟了解甚少,少见多怪,遂也不多做惊奇。
这儡魔虽然还是时不时就啊啊啊地乱叫一通,但说话流畅了许多,她道:“我有好多好多岁了。”
然后在水里划出一个大圈圈。
洗儡魔太费劲了,但儡魔洗干净之后,勉强还能看得过去。君韶将阿布安顿好,自己去冲了一个澡,爬到床上好生入眠。
第二天,他家厨房着火了。
阿布又成了君韶的手部挂件,基本上无论君韶去哪,她都紧紧跟着。而且每天都会特别郑重地同君韶道:“跟我结契,好不好?”
君韶不知如何拒绝她。他在家中并无其他平辈的兄弟姐妹,有一个神似他小妹的女妖赖着,这种感觉很新奇。君韶不敢将她儡魔的身份公之于众,周围的妖邻居见着啊布,也只当他是平白天降了一个妹妹。
这个儡魔有时会自己偷偷跑出去。再莫名其妙带着一身伤跑回来。
君韶看着她满身的划痕,心中直打鼓,“你去哪里了?”
她丝毫没察觉君韶语气中浅浅的怒意,从后面抱出一束段树的枝叶,递给君韶,认真道:“你给我结契好不好?”
段树带着尖刺,划破她的手,沾上她的血。
君韶不懂这个儡魔为什么要给她一束段树枝,或许她觉得段树银白色斑斑驳驳的枝条很好看?
这是君韶第一次没理她,自顾自地在桌上做着帐,桌上还摆着一个小算盘。阿布有点慌,急忙把怀里的段树丢掉,跑过来拉着君韶的手,啊啊啊地怪叫。
纸上的小楷书顿时歪了歪。
君韶有时候很怀疑她到底会不会说话。她啊啊啊怪叫了片刻,很是艰难地吐出另外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君韶把阿布按在椅子上,防止她打扰自己写字,神闲气静道:“算一下自从你来到这里,坏了多少东西。”
不算不知道,自从阿布住在这里,君韶家中一共坏了十一个碟子,二十个碗,桌子裂了三张,屋顶漏了七次。清点一下,好置补家用物件。
君韶话音刚落,他坐的那把椅子忽然就断了腿。他反应不及,一屁股摔到地上。
阿布坐在椅子上,稳若泰山地看着地上的君韶。
揉着屁股的君韶没头没脑地道:“以后你叫君布吧。”
那个阿剽哥说儡魔很听话,君韶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君布趁他不注意,又偷偷地跑了出去。艰难地将君布洗得像个好妖,出去一趟,回来又像个捡破烂的。不过这一次,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多了一些小肿包和脏脚印。
当时君韶正在院中作午后操练,大汗淋漓。君布出现抓着他满是汗的手臂不放,先是啊啊啊怪叫了一通,然后给了君韶一朵皱巴巴的花,可怜巴巴道:“君韶,你跟我结契好不好?”
魔界之中不长娇艳的花朵,倒是一些魔药魔草,结果之前会开一些并不好闻的花。君韶扫了那朵紫黑色的残花一眼,不知她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这么一朵花。
君布屡败屡战,坚持要将这朵花送给君韶,一直将花往君韶跟前递。
君韶道:“你去哪里了?”
君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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