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中意如此,得一清闲安乐,便不算辜负。只是若是你志不在此,你还年轻,尚可出去闯一闯。”
“是啊。”骖尔诺诺,也抬头看天。
漫天星辰,方才看来熠熠生光,此刻再看,每一颗,都似是暗弱渺远了些。
时近三更,终是听得天阙呼声,细看林间,几十只灯,星星点点,忽隐忽现。
寒轩的眼眸立时亮起,勉强起身,只竭力大喊道:“天阙!天阙!我在这里!”
见天阙一路跑来,而寒轩心中激动,足下不慎,只跌下屋顶来。天阙见状,只丢了灯,一个箭步上前,将寒轩揽于怀中。
身后骖尔亦轻巧跳下房顶,立于远处,一时靡措。
因在人前,寒轩不免羞赧,便挣脱天阙胸怀,换寻常神色,对天阙道:“这是骖尔,少侠□□精溢,救下妾身。”
寒轩又侧身,对着骖尔道:“这是珵骥王世子。”
骖尔一时失措,慌张地俯身行礼,讷讷不能言。
寒轩并无多话,天阙自腰间摸出一枚金饼,放于骖尔身前,浅浅道了句:“多谢。”
他抬眼的时候,正撞见寒轩的目色。寒轩一身素衣,于暖灯之下,更显清致。寒轩亦于远远处回眸,眉目中不辨悲喜。
星星点点的灯火,只是渐行渐远,而此处,唯剩星汉长明。
第8章群玉
残夜已尽,行出深山,车上官道,京城便已不远。
晨色微暝,寒轩极目远眺,只见恢宏城墙后,有一抹山色,其上可见亭台楼榭,星罗棋布,掩映嘉木之中。
来了数月,寒轩渐渐明白,此间开宅建府,皆以临山为贵,许是取居高临下之意。京城之北,乃是御山,那珠宫贝阙、玉阁仙台,便座落其间。侯门王府,贵胄所居,则环布于山脚之下。其余平地,才成市坊街巷,为平民所居。
寒轩看了良久,心起微澜,随手阖上雕窗,怦然有声。天阙闻声察觉,便淡淡道:“你醒了。”
“昨夜惊心,未曾熟睡,略眠一眠罢了。”
“不时便可到府中,到时你再梳洗歇息吧。”
“好。”寒轩不欲多言,听得人声渐起,官道之上,来往车架川流而过,才兀自想起,数月之间,一味幽居,未曾见过这许多生人。
过了许久,天阙才压言一句:“记住,进了京城的门,我便不是珵骥王世子,你亦非自王府而来。”
寒轩心头似横了坚冰:“你交代过,我是沂川磊氏,曾祖曾是麟皇年间吏判,只是如今家中寥落,再无人入朝为官了。”
“溪见已在宫中,到时自会帮衬。殿选不过走个过场,思澄平早定一计,宫中也好,熙府也罢,一应安排,我已着人去办,必保当选无疑。”
“我本非毓质名门,更无倾国之貌,才学亦不过尔尔,怕是人力难改天命。”
“我的眼光,定不会错。你亦可放心府上某事布局。”
寒轩未见天阙脸色,只看见背影,然天阙面中颓意,自言语之中已有了分明。寒轩诺诺道:“我尽力。”
“宫中最重头冠,力求奇珍工巧,雅号嘉寓,我亦已备好,定不让你输阵。”
“女为悦己者容,再是艳绝,亦无人来看了。”
晓光熹微,伴道中扬尘,只教天阙背影略略迷离。寒轩再不多言,听车声辘辘,向城中行去。
京城到底是热闹的,市井街巷,往来接踵,人声鼎沸。而这一架小车,缓过街衢,将向山脚下的旧宅而去。二人一路相对无言,只纵这小车徐徐自喧嚣走入那冷寂之中。
“宅子是旧了些,亦略显偏远,好在依山傍水,尚算雅致。如今京中临山的宅子不多,此处还是父亲大婚后,初次携母亲入宫朝贺,一眼相中的,辗转多回才得买下。此地多年无人居住,不甚打眼,我已命人快马加鞭,将那牌匾换了。”
天阙扶寒轩下马。只见门厅冷落,不比旁门清洁整肃,府门亦多有朽败,唯那一块崭新的“磊府”牌匾,一眼扫去十分不协。
二人缓步向内,院内一片衰色,荒草似日前才被匆忙拔去,余下点点狼藉。穿堂过院,向深处行去,渐渐可见那屋宇之后,有点点山色。
东路最后,是玉桥清溪,一座水榭楼阁。
“髣髴阁。”寒轩看那座八角小楼,只玩味道,“流云蔽月,此名甚好,我便居于此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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