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愁霖
高槛凉风起,清川旭景开。
秋光澹荡,闲庭小坐,看断鸿杳杳,梧桐黄叶,槐柳萧疏,不觉纵生幽情。
寒轩手弄一枝寒蕊寿客,低眸沉思,见凉叶堕于衣角,却无端忆及那句“六宫谁买相如赋,团扇恩情日日疏。”
自入中宫,诸事皆是顺风顺水。时入深秋,物候宜人,连立后大典上,重衣叠绣加身亦不觉苦热。然其心中总有阴云盘桓,所谓恩爱情好,向来不得永固。那些后景怡安者,不过是懂得自遣罢了。
竹影微动,幽径之中,溪见悄然而至,寒轩屏退宫众,只留其一人,幽幽一句:“御医都打点妥当了?”
溪见应声道:“是,对当日其知情不报,陛下未曾责罚。”
“扶风阁遇刺,弘文馆焚火,桩桩件件都尚无头绪。思澄平此时延期入宫,本宫便知其必生事端。当日察觉有孕,好在未有声张,才可破其父女诡计。”
寒轩轻抚腹中,忆起当日御医一句恭喜,只惊得瞠目结舌。自知天阙之母非此间人,寒轩便曾有闪念,自己恐亦将步其后尘。然事已至此,寒轩纵惶遽一时,却知木已成舟,只可认命。
于彼处时,寒轩从未想过要养育子女,只觉不堪其累。对稚子天真,更多有嫌恶。寒轩明白,自己最是自私,只可自在无拘,不可为人拖累。遑论为子女呕心沥血,耗尽青春。然细想去,这个孩子,于天阙而言,怕是意义非凡。便只当以此孕育辛苦,来报天阙恩情。
见寒轩默默良久,溪见开口道:“娘娘,今日西苑后殿已修葺一新,臣去呈报陛下,陛下指了川暝殿三字。”
寒轩目色微茫:“‘百计留君留不住,满川烟暝满帆风。’陛下取此名,想是为表太妃追思先帝之志。然到底是伤别之语,恐太妃心下将生不悦啊。”
“正是。娘娘入宫当日有旨,太妃未有所出,依制可选婿外嫁。如今陛下之意,怕是欲将太妃困于宫中,以保当日之事,不为外人所晓?”
“若真如此,太妃必心生怨愤,若起风浪,只怕来日更难收拾。太妃,是一定要外嫁的。”寒轩思虑一刻,缓缓起身,“你且随我去看看太妃吧。”
寒轩传了步辇,缓缓向西苑行去。过顾缘殿,见一座敞院,便知是川暝殿。只见那亭台轩榭,皆是扫洒一新。
川暝殿空阔,秋风乍起,蓝泽婉立殿中,愈见孤清。其凭窗远眺,竟未觉寒轩到了身前,寒轩便兀自道:“本宫只道这川暝殿不好,满川烟雨,惹你伤怀了。”
待得寒轩出言,蓝泽才惊悟过来,赧然一笑:“虽是目断魂销,好在不是无人共话,尚有皇后相伴。”
“新殿初成,来看看你。”寒轩莞尔道,“更是为选婿之事,来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蓝泽面中小晕红潮:“但凭皇后做主,本宫早是残花败絮,已无多求。”
寒轩宽慰道:“于公卿命妇中,再嫁不过寻常事,且依宫例,朝朝皆有,更可抬举夫家门楣,你不必推辞。本宫拟了个单子,你且先看看,若有不妥,则来回本宫。麟游宫自公主嫁后一直空置,宫中金英寿客,姹紫嫣红。便借赏秋之名,召人入宫,本宫与贵妃可陪你细细拣选。”
溪见呈上锦册,蓝泽身后宫人恭谨接下。
见蓝泽羞赧,寒轩不过闲话几句,便离了川暝殿。后与天阙几番商议,终是定于下元节为蓝泽选婿。宫中怕菊花开败,暖阁中几经来回,只为求得满院金黄。
自此,溢寒宫与川暝殿两处便多有往来。寒轩有意为蓝泽妆饰,一顶山枕遗芳冠后,更添数支凤钗,取鸟语花香之意。众人兴致勃勃,只待得下元节至,可一襄盛举。
无奈下元节前一日,三更方过,便瑶阶乍响,绣闼旋穿。
竟日声萧飒,兼风不暂阑。秋雨遽凉,来势汹汹,到了白日,亦是瓦鸣不止,愁霖如倾,了无丝毫雨霁之兆。
寒轩携梁勋与思澄言到麟游宫时,只见蓝泽一人,严妆丽服,痴痴立于小楼之上。
见其满面愁云,寒轩上前圆场道:“今日当真是姱容修态,举世无双!”
“纵是铅华粉黛,细心装饰,亦无人来看了。”蓝泽极是失落,不过望着那满院新苔落叶,怔怔出神。
梁勋亦上前安慰道:“无非一场秋雨,本非大事,中宫懿旨,佳婿自会如期而至。”
“宫人来报,宫道上流水如奔,泥泞难行,多有山石崩陷,树木倾颓,横于道中,怕是纵是有心赴约,也是天意难违。”
思澄言入宫之后,一向谨守本分,不曾稍有动作,寒轩虽不与之亲近,亦不曾薄待。故宫中之事,凡有嫔嫱列席,则皆有思澄言。此时其亦上前周全道:“到底好事多磨,历来内宫遣嫁,朝臣皆是踊跃为之,以图门楣进益,太妃位高德贵,又得陛下信任,自不愁良人。”
“选婿本就不宜大张旗鼓,岂可一而再再而三,徒惹一身笑话。”蓝泽轻拭珠泪,“今日若得一人能来,便就嫁了吧,休要再兴师动众。”
“你这是何必,婚姻大事,好容易自己做一会主,怎可将就一辈子?”寒轩切切劝道。
而蓝泽不过轻摇螓首,看那漫天烟雨,轻叹一句:“娘娘所选,必皆是贤德君子,任谁都是好的。”
众人皆是缄口,望着这昏雾淫霖,雨脚如麻。立于小楼之上,已难辨院门外戍卫有几人,只是那门内空空,看得真切。那百余盆秋菊金蕊,本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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