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从笸箩村就一直跟随我到此处?”
“没错。我不相信你死了,这些年就一直四处寻你。那柳贼人也在找你,为了避开他的兵马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说起自己的英勇事迹,孟平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唐见叹口气回到自己的“床”上,认命地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对孟平道:“来吧,同我说说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们过得如何。”
孟平乖巧地来到自己身边,掰着手指数了起来,“我还好,一直乞讨着过活也长得白白胖胖。其他人该关押的关押,该流放的流放,只有我和白酌逃了出来。”白酌是他的一名得力部下,为人刚正不阿,武功超群。他能逃出来唐见并不意外,只是……
“还有呢?”他还有另一位心腹,名唤白肃,亦是白酌亲弟。此人善文,当时与白酌并称为大封的“文武双星”。不过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柳铭雪似乎一直都不待见他。
唐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孟平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眼神中尽是悲伤,“主子,你死后大封只尊柳铭雪为唯一的帝天师。如今老国主的身体愈发虚弱,现在朝堂大半实权几乎都握在他的手里,就连德高望重的大皇子也不敢在他跟前说一个不字。更何况随便杀掉一名罪臣呢?”
唐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攥紧手里的锦囊,连千面妖痛苦地哀嚎声他都没听见。
在他记忆中,柳铭雪一直是谦逊温和、体恤善良的好师弟,就连最生气的时候也未曾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即使发生天脊岭的惨剧,唐见一时也难以想象如今的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杀掉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人,他竟是万万没有想到。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咳……”唐见怒火攻心,喉头一甜将口鲜血呕了出来。
孟平吓坏了,连忙起身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主子别说我们了,你呢?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唐见缓缓闭上眼,但又怕吓着这傻小子,遂眉眼弯起,嘴角牵起一抹安慰的笑意。只是这表情没把孟平安抚下来,倒让他直接哭了出来。“哇”一声猛地抱住唐见,眼泪鼻涕一股脑往他衣服上蹭,唐见想躲都躲不开。
“主子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臭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这是在哭吗?!
唐见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开口迟早要被孟平活生生气死。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平顺了下呼吸,这才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救了我。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河底的棺材里,修为丢了大半,眼睛也算个半瞎了。”那具棺材为沉木,放入尸身可保尸体千年不腐。而棺材四面皆以金水篆刻不死符文,虽然棺材在曲折的河道里被撞得面目全非,但唐见能依稀辨出这就是一副“醒魂棺”。
醒魂棺世间罕有,就连沉木的产出地无相地界也没多少。只因它工序复杂,极其考验手艺人的功夫与修为,经历八八六十四天的不间断打磨,才得这么一口。
不知是谁如此有心。
说到眼睛,孟平心疼地看向唐见的双眼,想伸手摸摸又怕失了分寸,愣愣地含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举着爪子无处安放。
以前那双能助大封收服屴洲列国、替皇子逆天改命的天眼,也被人残忍挖去。“难怪方才你竟不知道我的身份,原来是这样。可白天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可有医治的办法?”
唐见:“我曾看过一位神医,他说只要不忧思过度,眼睛慢慢自己便会痊愈。”
“当真如此?太好了,那主子你别回去了,有什么事都交给我去办!”
唐见没有回答,笑着摸了摸孟平乱糟糟的头,怎么瞅怎么不顺眼,“想让主子我开心很简单,先把这团杂毛给我收拾妥当了。”
☆、梦中人
许是因与故人重逢,唐见当晚做了一个梦。
梦中仙雾缭绕、神鸟翱翔,崇山峻岭如同海市蜃楼亦幻亦真。唐见知道他回到了缥缈仙山。
自他有记忆起便跟着师父一同生活,学习天师的本领。师父缥缈仙人乃真凡仙,步入红尘只为点化世人,以己之力为苍生福祉得一份助力。
而天师,就是这份“助力”。
只是师父并非严师,养他就像放养的牛羊,能蹦能跳就是好娃。除了学习之外,还没桌子高的唐见几乎随时随地都处于“放养状态”,一会儿下水捕水蛟,一会儿上树抓神鸟。现在的他有时回忆起来,真真感慨小时候的自己和野人没什么两样,只是比野人多了点文化、多穿了件衣服罢了。
而就在自己六岁这年,他在漫天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婴儿,也就是后来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师弟——柳铭雪。
“哎呀,居然是个小娃娃。”
缥缈仙山的冬季异常寒冷,唐见不知这名小小人儿仅凭一床花被褥是如何活下来的。待他将之小心抱起时,娃娃竟睁开了眼,咧着嘴咿咿呀呀地朝唐见伸出小胖手。
唐见发现,娃娃的眼睛竟然是琥珀之色。师父曾说,样貌异于常人者必是有高出寻常世人之异能。通天者甚至能改变命数轨迹。
因此,在将柳铭雪抱回去之后,唐见身为仙山独苗的地位一跌千丈。平时不见仙影光靠飞鸽传书的师父,天天围着小小婴孩打转。搞得唐见直到十四岁时,依然很讨厌柳铭雪。
可说来也奇怪,那时候的唐见为了挑起柳铭雪的怒火让他与自己打一架,时常假装“不小心”烧了他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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