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还真说:“有一人,多行歧途,为万民之寇雠,犹怀净土,是他真心相护。”
弁袭君一掀衣摆,颤声道:“那些过错全都交予我一个,一剑风徽无辜,不必受我牵连!”
“一剑风徽无辜,参与献祭的百姓何尝不无辜,如今劣者能救杜舞雩,那数万亡者的命又要向谁去讨?”素还真扶住他,目光扫视如电,非是逼问,却字字触心,沉痛之意已蕴在其中。
弁袭君惨然说:“我既有胆量来求你,就有以命相抵的觉悟。”
素还真摇头道:“我就算要你相抵,又有什么用?”
弁袭君无言,面容苍白,双肩轻颤。素还真凝视良久,漩涡眉下,一双眼如浩浩海流,容纳万物,倏忽似有悲悯。他叹息说:“……阁下重返善心,劣者乐见,带我去吧。”
弁袭君抬眸看他,似犹觉恍惚。他默然许久,眼神重凝,如心识终于回返,开口哑声道:“……多谢。”
“你可还愿我称呼你为圣裁者么?”素还真笑说。
弁袭君失笑,只是黯然摇头。对方已转身往山外而去,衣袂飒飒,背脊挺直若皎然玉树。
这个武林中人人称赏的贤者,身上已背负很多,却若从不会被压垮。能背起许多的人,似乎也很容易放下,只是有的事始终按在心底,怎样都无法卸去。
步香尘倚在幽梦楼外,翘首顾盼。看见素还真翩翩行来,顿时喜出望外,临水一照,仔细梳理头发,又露出最美丽的笑容,才亲昵迎上。
“好久不见,素贤人。”女大夫十分自然地往对方挨过去,似要温柔款款地倚到人胸口。素还真不动声色后退几步,清咳数声:“劣者重出时日未久,不曾抽空拜访,还望幽梦楼主莫要介意。”
“你还记得小女子,就已经很好了呀。”步香尘笑意缱绻。
素还真视线一扫,问:“不知杜壮士在何处?”
步香尘便拉住他的手,一路牵挽着往幽梦楼里行去,一边絮絮说道:“跟我来就是了,另外,还是别叫壮士的好……”
杜舞雩仍在室内养伤,屋外传来步香尘婉转嗓音,伴随另一道沉稳脚步,是素还真踏进门来,微微笑道:“杜侠士不知伤势如何。”
他先是微惊,试图坐起,一边在口中应道:“尚可。”
素还真视线略扫,心中已知底,便温声说:“阁下心口冰屑入血脉甚深,彻底融化需受一番苦楚,还望忍一忍。”
杜舞雩点头,慨然道:“烦请动手。”
素还真沉下气来,稳步上前,手指已按在他胸膛处。他一振衣袖,运转元功,从那白皙如玉的指尖浮出薄薄的雾一般紫色光芒,那光起初飘渺不定,如涣散的烟气,倏尔渐渐炽盛凝结,宛若一线明亮的深紫霞光,沿相接之处打入杜舞雩身躯。
屋外弁袭君疾步徘徊,几番欲进入皆被步香尘挡下。女大夫摇着扇子好整以暇道:“素贤人说莫要打扰,还望你平心静气稍作等待呢。”
弁袭君吐出一口气,略略定神,转眸望向远处山廓渺茫的烟云。
杜舞雩额角已透汗珠,那汗却是寒凉透骨。进入体内的九天紫火催动寒霜凝结之感更为强烈,他的心如同一块冰冻住的石头,包裹它的霜雪在渐渐融化,然后扑簌掉落的,都成了石上剥下的碎屑。
他双目紧闭,残存的冷气被不断逼出身体,甚至在眼睫上冻成了洁白的霜。但那些冰晶很快的开始融解,顺着眼廓细细淌下来,看去如泪痕一般。素还真运功片刻,杜舞雩浑身汗珠已由冷转暖,是九天紫火开始生效,他心头的血液如一脉解冻的河流,逐步升腾的温热压过了冰楼神箭残存的森寒,甚至渐渐鼓沸。
素还真撤了手,杜舞雩嘴唇惨白,然而当他吐气的时候,舒出的却是滚烫的白雾。
如此,大功告成。
杜舞雩睁开眼,在朦胧的雾气里看着对方,他低声道:“不胜感激。”
素还真摇头说:“劣者做事不爱做绝,能顺手帮忙,自然是乐意。”
杜舞雩面露惭色:“以前的事,我也需代弁袭君对你致歉。”
“他已对我说过了。”对方舒展眉眼,笑着道,“他愿用自己一命换我救你,可见你们情谊深重。”
杜舞雩讶然看着他。素还真宛若不觉,只是起身拂了拂衣袖,不紧不慢说:“阁下如果非要谢我,不如答应劣者一件事。”
见对方正色以对,素还真便展颜道:“我希望杜侠士能对他多作劝导。弁袭君身上罪孽颇深,虽然迷途知返,也还需要人将其引向正道。我想,若是你来,应当是比劣者有效。”
杜舞雩一时怔忡,不知如何回答。他面上犹带着冰晶升腾逼出的水迹,像个溺水初醒的人。素还真悠然笑说:“劣者的要求可是很低,能够不给苦境找麻烦,就已经很好。”
他道:“请。”向杜舞雩告辞。知晓他要离开,步香尘还恋恋不舍着,死牵着他衣袖不放。素还真说:“花君这般热情,可让劣者消受不了。”
“素贤人难得来幽梦楼一次,让小女子如何舍得放君离去呢?”步香尘笑容嫣然。
“日后若有需要,劣者自当来此地拜访。”素还真不着痕迹地拂开那牵挽的手指,宛然一笑,步履轻盈若踏风。
武林中的素贤人,可一直是忙得很。
杜舞雩还怔怔坐在榻上,回忆着方才素还真所讲的话,不由苦笑一声。
他喃喃道:“多作劝导……”手指吃力地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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