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梁子叔,这,这是怎么话说?簜大哥他可是有言在先,不经他点头,这寨门是决计不能……哎呦,你,你怎么动手打人?!”
只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栓娃子正怀抱着鸟铳与那年长汉子分说,然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后者在后脑勺上狠狠抽了一记:“打得就是你这个不开窍的愣棒槌!我说,栓娃子你到底长没长脑袋?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就敢冲人举刀弄枪?真得罪了胡家大仙,你小子有几颗脑袋够赔?”
却说这年长汉子抽了栓娃子一记,仍不解恨,抬起腿冲其孤拐处又是一脚踢下:“今后少在老子面前‘簜大哥长簜大哥短’的。一个破里正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跟着娘老子扛枪进山整狍子的时候,他李簜还没断奶呢!”
待气哼哼得扔下几句话,那个唤做‘梁子叔’得中年汉子伸手冲着面前三个汉子比了一个靠近些的手势,而后特意压低嗓门轻声道:“门外那车子上可还有一个腿上正滴血的瘸子!狼这东西鼻子最灵,一闻见血腥气就两眼发光。这要是前些天啃了整个梁家马队的狼群给勾引来,咱几个都不够给塞牙缝的。”
只见那个李梁子往地下恨恨得吐了一口唾沫:“反正咱们已经敲过梆子,只要他李簜不是聋子,就得带齐人手往寨门这边赶……咱李家村上下少说也有一百多条青壮汉子,就算门外那马家道士真个意图不轨,大家合起伙来举着刀枪往上一围,还怕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得翻天不成?”
说罢,那李梁子在寨墙上重重一跺脚:“事情就这样定了!那个道士既然能从恶狼嘴里把这个瘸子抢下,可见也是个有本事的,要是夜里撞见狼群攀墙偷袭,缓急也是个帮手。”
既然领头汉子都这样发了话,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其它,赶忙七手八脚得抬起寨门后那两根酒碗粗细的门闩,合力“吱呀吱呀”得推开厚重的寨门,将已经等得一脸不耐烦的杨从循放进村来。
却说杨从循在赶车过门之际,抬眼往缓缓开启的寨门后一张,便见两幢夯土砌木为墙,上覆枯黄麦草做顶,其势做北向南,切木为窗,悬皮为门的古朴木屋。
这两幢木屋如门神般一左一右得夹在门口山道两侧,其上虽不见寻常房舍所用之砖瓦条石,却也因地制宜,别有一种原始粗犷之美。
杨从循却待细看,这鼻翼间忽然就闻到一丝有若腐肉败革在日头暴晒下散发出的腥臭。
闻见这丝腥臭,杨从循顿时眉头一皱,转身冲着再度推拢寨门,此刻正满面堆笑地迎上来的李梁子一行拱了拱手,接着回身撩起车帘掖在棚棂之上:“客套话咱也不提了,不知诸位身上可带着跌打伤药?”
就在此时,杨从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沸腾喧闹的人声,待转身回头一看,才发觉是一大群身着各式衣袍的男女村氓,正手举刀枪杵殳铤之类各式长短兵器,乱哄哄得冲着寨门方向涌来。
领头这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着一身青绸缎面棉袍,脚登一双皂底踢山长靴,两道粗眉色作赤黄,这腮边连鬓黑杂杂,颅顶囟门青呱呱,又将粗大黑油的发辫一圈圈得盘在脖子之上,单手攥一把长柄开山斧,就这般杀气腾腾得领着身后村民快步跑来。
不消说,这便是李家村现任里正,李簜李大官人到了。
好在李簜这人相貌虽然长得凶恶,其为人品性倒还可圈可点。
待跟看守寨门的李梁子一行嘀咕几句过后,李簜劈手将开山斧丢给身边一个年轻些的村民,左右轻撸一把袍袖,亮出一对骨节粗大的手腕,哈哈大笑得冲着杨从循抱拳。
“久闻东北马家个个身手不凡,奈何缘掯一面。今日一见,果真仪表非俗,才信盛名无虚。”
说罢,李簜又大大咧咧得冲着身后一个眉眼透着精明的女子一努嘴:“速去咱家西厢房的药柜中,取那瓶三七止血散来给这位采山客人敷治。”
待吩咐完,李簜再度转身看向杨从循:“今遭倒教贵客瞧笑话了。不才李簜,眼下忝为小村里正……这位兄台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可否见告?”
见对方态度恭敬客气,杨从循觉得自己不好失了礼数,于是也满脸堆笑得客气道:“里正大人如此谦让,却令小道这等四方云游之人如何克当?不瞒兄台,小道祖籍山东,单姓木易之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将和李里正相互奉承退让的杨从循放在一边,却说小狐狸胡三他见杨李两人相对作揖言谈甚欢,明摆着无架可打,于是悻悻然抽抽鼻子,接着一甩大红尾巴,蹿回到马车之上:“真是没劲,火龙前辈?让太保他们抬瓮上好香油出来,咱们烤几只鸡腿吃。”
原来这趟赶车出来,杨从循除了在车上备足赶路所需的清水干粮之外,还在车厢里堆叠码放了两瓮香油与十几只风干熏鸡……至于这些东西都是给谁预备的,我想各位看官都和我一样清楚。
却说小胡三他惯擅御火之术,隔三差五不找机会放把仙火烧点什么就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
于是杨从循就本着既然要放火,那就不如多多利用的原则诱导胡三精练一下自己的厨艺。
就这样,胡三他烤鸡的手艺日渐精进,都快赶上米其林一星大厨了……咳嗯。
却说那一日,胡三他和火龙驹十三太保在熏鸡上厚厚涂抹上一层香油,刚在爪上施术,将硬邦邦的鸡肉略一翻烤,登时便有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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