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云:今日之事,皆是前事之果,亦为他日之因;因果轮回,莫不如是。
种善因则得善果,种恶因则遭恶报。
杨从循前些日的所作所为,亦为后日之事种下诸般因果。
至于这般因果将来到底要如何展开,一时半晌尚见不分明,且待后文中再为诸公细细道来。
书接前文,当听杨从循口中道出,今日欲让胡三使出神通,穿宅入户去借的物事正是花朝云脚上的睡鞋时,胡三顿时就是一呆。
“杨兄,这天底下裹脚的女人比比皆是,就连伙房陆大舌头他媳妇也是个裹小脚的,想必这睡鞋也是不少。
依我看,咱们不如就近随便寻一户人家,随便向其女眷借一只鞋罢了,干嘛非要大老远得跑到城中莳花馆中去呢?”
只听杨从循他一声长叹:“兄弟你有所不知,如今若想真正报伍文彪他这个窃扇栽赃之罪,就非得有花朝云她的睡鞋不成!”
前文讲了,这既然为缠足女子夜间贴身穿着掩臭镇痛的物件,自然就是闺房中最私密的东西,向来只有这女子最为亲近之人才有缘一见。
因此这睡鞋必须得妥善收拾保管,一旦落入外人,特别是那些游手好闲的登徒子弟手中,让这人举着鞋上门搅闹,是会惹出一场大乱子的。
甚至当时市井间还专门有这么一路闲人,整日就在城中各处大户人家后门僻静处转悠,专门捡拾这种被主人晾晒在阁楼窗头,只因一时收纳不慎而被风吹落墙外的睡鞋。
这类闲汉但凡有所斩获,转日就怀揣这只睡鞋去敲那户人家的后门,以此登门讹诈,最后定要讹去人家女眷好大一笔钱财才肯罢休。
因此在当时人们眼中,一个怀揣女人睡鞋的男子多半都是品行不端之辈,不是和哪家女眷有了私情,就是要以此登门讹诈勒索。
如今杨从循正是要用这点反过来嫁祸伍文彪!
一旦伍文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发现其竟怀揣着一只女人的睡鞋,那这顶‘品行不端,怎可为人师表,继续担任观柳书院山长一职’的大帽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摘掉了。
此外还有一点,那便是普通女子的睡鞋都是青黑缎面,那上面也不绣什么花样。
唯独行院女儿的睡鞋却个个都是大红织锦的缎面,那上面还得满满得绣上照影鸳鸯、并蒂荷花之类添情助趣的绣面,与寻常人家的款式大是不同,明眼人一下就能瞧出区别来。
杨从循这条栽赃嫁祸的计策毒就毒在这里!
若是在伍文彪怀中塞一只青黑缎面的睡鞋,那他还有可能强项混赖这是自家妻妾穿着之物。
反正这睡鞋都是人家女眷闺房内不示外人的私密物件,一旦伍文彪强项硬说此物就是自家妻妾所穿的睡鞋,外人在明面上也挑不出理来。
最多只能在背后腹诽一句:“想不到这伍山长人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背地里居然还颇识这闺房之乐。”
然而那得自行院女子的大红缎面睡鞋可就没法如此混赖了!
“那伍文彪若舍不得这山长的位置,想要了过这一关,就必须亲自登门来求我杨聿,让我出面替其顶下这一桩丑事!
让杨某在人前自承这清倌人的睡鞋本为我所有,只是先前在学堂上私下把玩之时不慎露了行迹,这才被伍山长当堂收走。
如今伍山长他怀揣这只睡鞋,正是要以此为凭据,去李县尊那里控诉杨某这个浪荡薄行的狂生!”
只见杨从循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咬牙切齿道。
“反正杨某已和那花朝云有转局赠扇之谊,而今再多一条怀揣清倌人私赠睡鞋定情的‘恶’行,也不过是再多一顶狂生悖谬、浪荡无行的帽子罢了。
大不了杨某即刻修书回家,跟家父索要些银两,再央孙兄你出面寻个人情熟络的媒人上莳花馆登门提亲,就此纳一个未曾适人的清倌人做小就能堵上旁人的嘴。
可他伍文彪如想要杨某出面戴这顶脏帽子,就必须得和那李德崧想办法在学政大人那里保住咱们兄弟二人的秀才功名不可!”
当听到杨从循将整条计策和盘托出,孙益亨蹭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此事万万不可,杨兄你怎可出头去顶这个污名?
一旦此事传扬开了,届时世人又该怎么用何种目光看待杨兄你?今后这科场名声还要不要了?
依兄弟浅见,你我还是另行计议一条稳妥些的道路才是。”
谁知那杨从循却冲着孙益亨惨然笑道。
“丈夫立世当有所为,如连生母大仇都不能亲手去报,那还有何面目自称人子?
区区一个荒唐无行的恶名罢了,反正杨某也不想在官场上混出什么成色来,还计较这一个虚名作甚?
此番杨某计较已定,孙兄你莫要再劝了。”
说罢,杨从循仰脸望着空荡荡的房梁,有两行清泪从眼角处悄然滑落。
“倘若孙兄你再开口解劝,杨某便要疑心孙兄你是在嫉妒杨某的艳福了,哈哈哈哈……”
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孙益亨心知再说什么也无法劝得杨从循回心转意,只得拱手冲着杨从循郑重行礼。
“此番真是生受杨兄,那兄弟这个小小的增生功名也要拜托杨兄了。
还请杨兄放心,小弟这就回家安排人手。
只要胡大仙能成功取到花朝云姑娘的睡鞋,然后再人不知鬼不觉得将鞋放入伍文彪的怀中。
小弟便让家中的佣工伙计全都歇了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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