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环有一处公园,公园毗邻博物馆,少有人去。
林原知道那儿,是有一天逛同性论坛无意中见人提及的,市内许多基佬去那个地方,白天他们各有身份,夜晚便在公园角落里卸下伪装,纵情欢乐。
据说,基佬们暗中给公园取了个名字:伊甸园。
在那儿,等人约或者约人,开房间,一夜缠绵,清晨到来便各奔东西。
林原先到超市买了一盒套子,搭106路公交,摇摇晃晃驶向伊甸园。
林原头也不回离开医院,留下那三人情绪复杂、伫立原地。楚安南重重叹气,装模做样地说:“牛脾气,劝都劝不住,扬哥,索性你别拦他,让他揍一顿我看他才能出气。”
江易扬顺势安抚:“别说这种话,你不欠他。”
邵云舟抬眼,视线扫过病床,床上遗留着体温计,大约是林原从腋窝里取下来的,他弯身拾起,38度3。
江易扬注意到邵云舟的动作,跟过去定睛细看,惊讶地说:“糟了,原原还在发烧!”
楚安南急道:“这下怎么办!”
邵云舟放下|体温计,沉声道:“他出了事,影响楚家和楚安南的形象,我去找他。你好生休息。”他望向楚安南,楚安南双手交握,点点头:“拜托你了,舟哥。”
邵云舟大步走出病房。
☆、帽子先生
林原大多时候也就是想想,敢想不敢做。
他到达公园,天色擦将黑了下去。设施落后,无人打理,草木萋萋,这座公园差不多快要被遗弃了,林原十分怀疑他走错地方。
因为没有路灯照明,整座公园深陷在一片鬼魅的黑暗,偶尔飘来飘去两三人影,恰似鬼影幢幢。
林原傻站在公园门口,静静地发呆。
夜晚总是容易情绪敏感,伤春悲秋,白天一幕幕影像在脑海中翻飞。
楚安南的虚伪,江易扬的误解,邵云舟的不信任,在林原眼里,都是莫大的讽刺与嘲笑。他和这些人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金字塔上下隔着太多的不理解和不信任。
他不是楚安南那样家世完美幸福的少爷公子,他只是个孤儿,无依无靠地在这世上游荡。
江易扬搂着楚安南,那是一个无限信任和保护的姿态,而在邵云舟眼里,他这样的人更是微末如尘埃。
在他们面前,还能维持多久的自尊?
林原固执地用冷笑遮掩委屈,不去解释为他们做的事,因为他知道就算解释了,也没人会相信,他们大概觉得,理所当然吧。
寒风习习,削瘦的青年裹了裹外套,迎着扑面冷风,低头弓腰向公园深处跋涉而去。
邵云舟一路跟着林原,看他上了公交,在传说中“伊甸园”下车。
司机好奇:“舟哥,不叫住他么?”
邵云舟也说不清出于何种心理,他摆了摆手,沉声不容置喙道:“再等等。”
林原在公园门口发呆,周遭僻静黑暗,唯独月晖一洒无遗,像一层薄纱轻轻袅袅拢在他肩头发梢。
那人看上去快要弥散消失了一般。
司机将法拉利停在巨树后的阴影中,三缄其口,忍不住打破沉默:“舟哥,白天咱们碰见他,他是打算去取那捧红玫瑰的吧。”
邵云舟没说话,思绪却不由自主随司机的话回想当时,在卡莱尔酒店门口,他扶住昏迷的林原,江易扬来不及送出红玫瑰,不尴不尬地抱着花上前,邵云舟无意瞥见那张卡片,轻轻挑了下眉梢。
林原骑自行车到酒店的路上,坐在车里的邵云舟看到青年车前兜里,一捧火红热烈的玫瑰花。
原来是林原帮江易扬取来的,取来送给楚安南。
仅仅为了帮别人,自己受伤流血发烧都不在乎的么?
“你在这儿等着。”邵云舟走下法拉利,司机答了声是。
伊甸园这地方,邵云舟认得,他涉猎甚广,上至国际新闻下至道听途说,能用来写作的材料,都在他的了解范围内。
恰好他了解过伊甸园。
邵云舟抬手关闭车门,想了想,低声吩咐:“就近找家酒店。”
司机呼吸微滞,很快素养良好地颔首:“是。”他出声提醒:“舟哥,伊甸园这地方鱼龙混杂,要不您把帽子和眼镜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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