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这把我也惊着了,神色愕然的看向床榻上的那人。刘月盈像个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的往后靠了靠。
“那个别院在修葺金城的时候就一同建造了,皇姐让我找人秘密置办,所以不在金城的图纸之上。”
“月盈,这不太合适吧?”我从未想过她要退位,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为做皇帝而生的。她在这个位置上会散发出万丈光芒,哪怕这光灼烧到身边的人也在所不惜。
“你以为我是临时起意?”
“对,你没必要为了……”为了我,做这种事。
“小虑,我太累了。”她专注的盯着我的眼睛,脸色有些发白。
“我……”
“月华羽翼渐丰,近日的折子我看过一些,已可堪大任了。我花这么多心血把她培养起来,可不是为了让她与我争皇位的。”刘月盈微微扬起嘴角,说的却是让人后背发凉的话。
“阿姐您说什么呢!我此生此世只有你这一个亲姐姐,怎会干这种混乱纲常之事!我只是觉得,您比我更适合当皇帝……我怕自己做不好……”刘月华太过激动,眼睛也红了。
刘月盈见她这样,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我说:“小虑,这可不是临时起意。很早之前便与你说过,我累了。有时候觉得天上的白云都比我自由,爱去哪就去哪,想什么形状便什么形状,最后不乐意,散了也无所谓……可我呢?”
刘月盈放空了视线,不知道焦点在何处,语气仍是不咸不淡:“小虑,你以前办事监工亦或牵官保身,离京前往各个郡县,见了各方山水,一去就是数月;月华,别以为我不知道,风三经常带着你偷往外头跑,运河沿线各处的收工你也在。你们都在外面玩够了,可曾见我离开过皇宫?”
她这样一说,把我和刘月华噎的哑口无言。不管荣都还是金都,刘月盈在皇宫里已经待了十几年,除了祭祀出巡,一步不曾离开这个金质的牢笼。
我突然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大的孤独,比我所谓的孤独要浓烈沉重的多。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既然说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拦?
“……我知道了,皇姐,是我自私了。”刘月华轻轻说,激动的神色逐渐隐忍:“皇姐的要求,我现在就去办。月华就,先行告退了。”她行过礼,逃也似的大步离开,留下门帘晃来晃去。
偌大的寝宫,只剩下我与她。
把被子掀起一个角,上床,刘月盈立即搂住我的腰,将自己全部贴进我的怀里。
“小虑。”“我在。”——这是我与她重逢后说的最多的话。
刘月盈听到我的回应,突然像发疯似的,啃咬我的眉毛,耳朵,鼻子,锁骨,力度轻的和蚂蚁挠痒有的一拼。她将头埋在我的胸口,大口的呼吸,用力嗅着我的味道,一路从胸口嗅到发梢,然后又伸手扯了扯我的脸蛋。
“嘶,再扯就要肿了。”之前刘月华那样用劲的拉扯,估计内伤未好,她又来一下。
“我捏的重吗?”她轻声问,又盯着我脸看,突然反应过来:“还有谁捏了你的脸?沙钰?”
“不,不是她。”
“那是谁?”只一句话,面前的人瞬间就脸黑了。
“月华担心我是别人易容假扮的,所以才试了试。别人怎么敢碰。”我看着她已然生气的脸,暗恼自己嘴快。
“最好如此。”她又捏了一下,缩回我怀里。
“小虑。”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嗯,我在这,不会再走了。”
“原本想收拾完南蛮残部,找个由头让你回来,我就退位,谁能想到……你差点一去不复返,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她这样说出自己的心思,有点羞赧:“还好你回来了……”
我知道的,所以她才让刘月华正式摄政,为大兴的未来铺路。时过境迁,现在她身体状况好了些,御医说照如此恢复速度,不出半月就能下床行走,刘月华摄政王的身份陡然之间变尴尬了。一山岂能容二虎呢?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很是心疼。我捋起刘月盈顺滑的长发,想亲吻她的额头,却还是忍住了。这是第二次。
我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做不到那样自然而然的亲密接触。
“何故忍着?”
“嗯?”
“何故不吻朕?”
……我的什么心思都瞒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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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载:「大兴王朝六十四年正月廿九,元庆三年新冬,圣祖凌空帝崩,举国齐哀,国丧三月。」
远处钟楼传来三声“嗡——嗡——嗡——”的低鸣,满眼都是白,白花花的连成一片。
百姓们白衣素缟,把街头巷尾塞的水泄不通,或拭泪,或呜咽,或放声大哭。白色和黄色纸钱撒的到处都是,高悬于城头的灯笼也换上白封,每五十步一个招魂幡,昔日繁华的御正街烟雾缭绕,香火难绝。
我放下马车的窗帘,收回视线不再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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