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六岁,但是大内上下,没有谁敢把朱由栋当小孩子看。
这位太孙表现出来的英明,已经远超大明的前两任皇太孙了:那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建文帝自不用说。就说仁宣之治的事实缔造者宣庙爷爷吧,再厉害,也没有五岁就拿出这么多东西吧?
所以,慈宁宫的主人李彩凤,对朱由栋的问安可一点没有托大,严格的按照礼法要求对其进行接待外,还一如既往的派人送了一些小东西。
“嘿,孤每次来太后都要送东西,这样子久了,都不好意思再来了啊。”
“小爷,这点东西跟您前些时日送进慈宁宫的五万两银子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哈哈哈,王承恩,你和世泽、纯忠怎么都一个样,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钱嘛,花出去才是钱,堆在房子干嘛?能穿么?能吃么?再说了,太后拿到这笔钱后也没有自己花啊。给京师大觉寺扩建大雄宝殿,给北直隶的贫民施粥……如此善事,哪一粒银子是花在自己身上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承恩和朱由栋之间的默契也开始慢慢的有了。
慈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从李太后那里离开后,没多久的功夫,朱由栋就来到了万历的面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栋儿来哪。咦?太子呢?”
“呃…….父亲说他昨夜偶感风寒,所以……”
“哼,算了,不管他了,陈矩,我们开始吧。”
“咳咳……是,皇爷。”
此时的陈矩,已经走上了宦官这个职业的巅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这种把批红权和执法权集于一身的情况,整个大明朝都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走到巅峰,意味着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是下坡路。也就是在这一年,陈矩的身体完全垮掉了。看得出,这位被外朝文臣们交口称赞的“贤内相”,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皇爷,老奴先说工部的事情。河道总督曹时聘上本,再次要求朝廷增加拨款二十万两。内阁表示户部现在没钱,所以再请皇上的内库……”
“怎么又找朕要钱?上次不是给了十万两吗?这一下子就又没了?”
“皇爷,内阁的票拟说得很清楚,咳咳,曹制军说了,朱旺口工程,是让黄河回归故道的大工程。朝廷已经前后投进去六十万两银子了。若是不加这二十万两,这六十万两银子只能保三年平安,若是再加二十万两,可以保黄河下游五十年平安。”
“……哎,给了吧。不过,陈矩,让大内和户部联合派出查账的。若是曹时聘在这个过程中有贪墨,朕要让他领教太祖留下的剥皮实草!”
“是,老奴遵旨。”
飞快的在这一道奏章上批红后,陈矩又拿起下一本:“咳咳,皇爷,这一本有些麻烦。陕西税监梁永,弹劾咸阳县令陈时济抗旨劫税。”
“哐当~~”一个茶碗被万历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还好这是朱由栋送进来的骨瓷,所以没有像普通陶瓷那样被摔了个粉碎。
“这还有没有道理了?内阁这边不断找朕的内库要钱,地方上的文官却对矿监的工作各种抵制?朕的内库又不能自己生钱,还不是得矿监辛苦征收才有钱!”
“皇爷息怒!”
“哼,息怒息怒,你们这些老货除了叫朕息怒,还有其他的话么?朱由栋!”
“啊?皇爷爷有何吩咐?”
“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呃?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内派出去的矿监可以直接给皇帝本人写信,而区区一个县令的声音是没法直达天听的。所以,这单方面的告状,朱由栋本能的就不相信——至少不能现在就相信。
“皇爷爷,真理越辩越明嘛。以孙儿的想法,不如让梁永和陈时济二人双双进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一说。而且以孙儿的意思,先让父亲听他们两人讲,若是梁永有理,那就让他们再到大朝会上讲。”
看着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的万历,朱由栋眼睛一转:“皇爷爷,陕西那个地方,早已不是当年强汉盛唐时富裕的关中。孙儿注意到,陕西这些年十年九旱,想来民生已经很是困苦了。所以在这些地方征收矿税,一定得千万小心,不然容易激起民变。让陈时济这个当地的县令进京,除了和梁永当面对质之外,皇爷爷也可以听一听我大明最基层官员的心声。王者,既需要抬头仰望星空,也需要俯首关爱百姓啊。”
“小爷这话说得极好!皇爷,老奴附议。”
“嗯,那,那便如此安排吧。不过,你父亲接见那个陈时济的时候,你得在旁边给朕看着!”
“是,孙儿领旨。”
“嗯,陈矩,下一件。”
“是,呃,皇爷,这个事情更麻烦了。云南布政使司奏报,缅甸正在进行全国动员,目标是我大明的木邦宣慰司。木邦土司请求我大明提前准备援兵。”
“缅甸,又是缅甸!从朕继位开始不久,几十年了,这些蛮夷就没有消停过!上次被高国春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连破五寨,几万人狼奔豕突都忘了么?哎,内阁的票拟是什么意思啊?”
“呃,内阁说,木邦乃是我大明云南的藩篱,所以必须要救。但是……”
“又没钱是吧?又想朕的内库出钱?”
“呵呵……”绕是屁股再怎么歪,陈矩看到这里也觉得内阁实在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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