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冥河去吧。”绯娜托起酒袋往嘴里倒。葡萄酒浑浊得像泥浆,但这已经是补给里的顶尖货色了。出发的时候,老弗雷德打算将自家的酒窖贡献出来,绯娜没有允许。现在看来,倒不如满足他的野心。“皇帝当年东征时,喝的可是我家地窖里的佳酿!”可怜的老弗雷德,皇帝落败,被污蔑为叛逆之后,他可不能再这么说了。要是脱身不够快,作为狮巢城的老贵族,他的家族也会因内战一蹶不振。绯娜伸出舌头,接住酒囊里的最后几滴苦酒,将它们卷入腹中。随后将那害她舌头发麻的倒霉玩意儿扔向火盆。酒精让她失去准头,鹿皮酒袋撞上火盆边缘,险些让它翻倒。打盹的艾尔莎猛地睁开眼,警惕地坐了起来,垂手服侍的女仆抬高眉毛,脸上明明写着害怕,偏要强迫自己微笑,最后搞得不伦不类。
“我的侍从害怕我,我的敌人看不起我,作为皇帝,还能更糟糕吗?”绯娜冷笑,用刀切开面前的猪腿肉。肉食来自于野猪,从狮巢城带出来的那点补给很快被迅速扩充的军力吃光。绯娜不得不下令沿途收缴粮食,并根据归顺的奴隶带来的食物多寡决定他们的地位。要让老哥知道,一定要骂她蠢透了,但眼下必须尽可能地提高储备,否则的话,大军熬不过这个冬天。绯娜切开烤猪腿,缺乏南方来的辛辣调料,粗盐和蜂蜜尝起来也不错。这可是东征大军中的最高待遇,楼下狮卫的土豆汤里有肉块,在堡垒残垣扎营的图鲁人则只能分到露水,北风,煮土豆剩下的汤水。
他们至少去掉了项圈。绯娜用刀尖叉起一块蜂蜜烤猪腿,送入口中大嚼。中部寒冷的天气让猪肉的油脂有些凝固了。绯娜直皱眉头,艾尔莎舔着嘴唇,离开火盆,走到绯娜腿边坐下,抬起一只前爪拨弄她,示意自己也想分得一份。“看在诸神的份儿上,你是狮子,以猎食为生的狮子。你得跟图鲁人一样,自己去森林里弄吃的,去吧。”绯娜推了推艾尔莎橘色的大头,狮子误以为主人要与自己玩耍,撒娇躺下,露出浅色的肚皮。“我究竟抽了什么风,带上了你。除了吃,你还会什么?你倒是像你的先祖一样,披上战甲杀敌去呀。”绯娜抱怨,用脚去揉狮子的肚子。她的靴子在下午的急行军中灌满了水,如今虽然烤得干爽,长蛇河湿冷的夜晚仍然让她脚趾发冷,浑身不适。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病了。长途跋涉,寒冷,暴雨,糟糕的饮食,更加糟糕的战局,每一样都是害她染病的凶手。
坏兆头,简直糟透了。姐姐就是意外感染了风寒,才会教刺客得手的。绯娜眯起眼睛,一边揉狮子的肚子,一边打量石室的每一处阴影,仿佛真有刺客隐藏其中。女仆蹲在火盆边,大腿上搁着绯娜扔掉的酒袋,她手里拿着抹布,一点点收拾石砖间洒落的碳灰和酒液,让绯娜想起某个谨小慎微的北方女孩。“差不多得了。这破楼野猪住进来都嫌脏。”绯娜说着,瞥了一眼窗台。侍从们设法用木料把洞开石窗堵了起来,一来可以保护皇帝的安全,二来也能将窗台上成堆的鸟粪隔绝。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吗?绯娜嗤之以鼻。北岭省的麻烦未必如预料的那样棘手,看看眼下,用不着北方佬,一周之后,迭戈公爵率领的内河舰队就会溯流而上,而我手边一条像样的战舰也没有。我该把小雨燕留在身边。绯娜舔舔嘴,劣酒和风寒让她的脑袋晕乎乎的,理不清究竟在后悔什么。她失去耐性,挥退女仆。“给自己找点热乎的东西吃。让军需官来见我。”
女仆欠身,领命下楼,新修好的破木门打开,几个大兵的皮靴跟阴风赛跑似的,哒哒地冲了上来。狮卫放倒长枪,阻拦意图闯入者,也把打算出门的女仆阻拦在内。“又是什么鬼东西?梅根呢?一点小问题都处理不了吗?嗨,艾尔莎可是每天都在抱怨,营地的伙食不够吃哩。”艾尔莎低吼一声,把头塞进主人怀里,任她搓揉。
“陛下,罗素大人违反规定,私自离开营地,前往周围森林里狩猎,误伤了您麾下的自由图鲁人。双方在营地外围爆发了冲突,我赶到的时候,有两个帝国人受伤,图鲁人方面死亡两人,五人受重伤。狮卫已将两伙人分开,分别看管,现在押上来的是双方的头目。”
“还用请示我?押下去各抽二十皮鞭。”绯娜打个响指,示意狮卫放人进来。梅根当然不怕图鲁人,她嘴上不说,心里不见得比其他人更喜欢深色皮肤的家伙出入御前。那个罗素更不用说,他要不是弗雷德大人的亲外甥,谁乐意搭理他呢?事实上,罗素不仅跟弗雷德大人是亲戚,他的母亲还是本次远征后勤尉队的总指挥官。哼,整个帝国,就找不出一个向我本人效忠的指挥官吗?
绯娜觉得自己不算生气,两个跪下来的家伙看上去都吓坏了。罗素还算体面,梅伊没有绑他的手,他面皮白净,卷曲的褐发直垂到肩头,全身上下除了猎装上沾染的露水,看不出任何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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