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没声里用余光瞥了眼亓徵歌,只见亓徵歌正垂眸看着桌面,玉雕雪镂似的手指正握着两根乌檀木的筷子,黑白分明,交相辉映,看起来格外诱人。
陆莲稚心里几乎是立刻地,浮出了想要再摸一下的念头,又在瞬间被她心下好笑地按捺了下去。
正自个儿思离神游着,边上杉迟雪笑出了声:“这个酒鬼,好几日里未沾酒气,怕是馋得要死了。瞧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语罢笑了一通,为自己和亓徵歌斟上了一杯,笑不止道:“时姑娘,咱俩喝给她看,气不死她。”
闻言陆莲稚眼波一翻,嗔道:“不喝就不喝,却净会做些坏事取笑我。”
一番笑闹,气氛仿佛活络了起来。杉迟雪为亓徵歌亲手布了几道菜,边絮絮道:“姑娘明日便要离了我这,这是我府里最为美味的一道羹,姑娘尝尝滋味可好?还有我家莲蓉酥,也是汴京里一等一的好物,明日可为姑娘做些热的,包了路上用。”
陆莲稚扒拉着筷子,语气闷闷:“你怎这般偏心,上次我要带些莲蓉酥,你却只道没有,也不肯为我做。”
杉迟雪头也不抬回道:“你是浪荡惯了,走到哪儿都晓得好吃好喝,又有人招待,怎会缺我一道莲蓉酥?且那日是寒食,分明你这死人为难我,却还要嗔怪。”
亓徵歌抬眼看向陆莲稚。是了,这几日里相处,也得知了陆莲稚并不是杉家什么亲戚,而是曾一道出生入死的江湖挚友。又听闻陆莲稚向来是纵马江湖惯了,为人侠义,高朋密友更是遍布江湖,加上一柄剑使得出神入化,人皆道是少年剑侠。
亓徵歌从未接触过此等少年心xi-ng、清朗如风之人,私心于她便有几分欣赏与好感。
但这好感到底抵不过她心中始终遗存的一丝顾虑。陆莲稚纵然是张扬可爱,很教人喜欢,但这样少年般似风如电,弹剑纵歌的xi-ng子,终归和亓徵歌截然不同,仿佛隔着遥遥河汉,又无鹊桥可度。
若她是杉迟雪这般,二人或许能生出缘分也未可知,但亓徵歌如今游方落魄,又心怀隐秘,二人便终归并无机缘。如同她这一路聚散离合一般,待到她离了汴京,藕丝终究也会飘断在沉浮风中。
想到这里,亓徵歌微微叹出一口气。也好,这一路以来,自己始终避免着不必要的牵挂,唯恐生出些不可控的羁绊来,扰了自己,也扰了他人。
如此,便让陆莲稚做她这庸庸碌碌一生中的过客,或许便是最好的选择。
念及此,亓徵歌便不再深想,默默将思绪游回了这饯别宴来。
这方陆莲稚见她一直不说话,便眼眸一转,挑了话头问道:“姑娘从蜀地来,一路游方至此汴京,途中可是经过了巫山一地?”
亓徵歌淡淡看她一眼,放下筷子缓缓道:“……嗯。”
陆莲稚笑眯眯追道:“甚好,我虽不曾去过巫山,却是极为向往的,听闻巫山猿啸很是凄清动人,姑娘可听到过?”
亓徵歌垂下眸去,状似深思,缓缓道:“是有的。我途径巫山时,正卧在一艘客船上。夜里月有清辉,猿啸不止,可谓此起彼伏,令人听了心下似有万分感触,连那老船夫都不禁闻之喈叹。”
陆莲稚听她语气似是隐隐怆然,便想到她正是孤身一人,难免有许多苦楚,一时间不禁微微心疼起来。
“姑娘既是容决谷弟子,出来游方应都有一随行药童罢?为何却是形单影只的。现下虽是泰平世道,却也恐怕不甚安全。” 杉迟雪听了,也默默思忖片刻,开口问道。
“我......没有随行。” 亓徵歌心下苦笑。能如何回答?左不过模棱两可敷衍应对。
杉迟雪关心道:“时姑娘如此神仙一般的姿容,却又是孤身一人,被人欺辱了去可该如何是好,不如我拨两位侍从,明日跟了姑娘罢?” 说着便招来家仆,意欲即刻吩咐下去。
亓徵歌赶忙唤住她,道:“姑娘不可。我此番出谷是为了历练,若还带侍从,一来苦了他们,二来倘若回谷,家师也必会怪罪。” 其实她连自己都养不起,又谈何去养活两个侍从?
杉迟雪听言犹豫了片刻,也只得作罢,便嘱咐起亓徵歌该如何注意保全,陆莲稚又时不时接上几句,不多时话题便偏移了去,一餐饭竟是吃了许久。
待到晚膳终于用完,早已是月上枝头。
亓徵歌不胜酒力,此刻便有几分薄醉,昏昏沉沉又无事可做,便借了月光,倚在自个儿房门前的廊柱上想着心事。她正想到明日晨间可用积攒的银钱换上一匹马,便听见身侧传来脚步声。
是陆莲稚,一路也未提灯,只是借了月色走来。
陆莲稚行至距她三步远,便止了步,叫了她一声。
“时姑娘。” 她仍穿着那件炎红的衣裙,在月下显得尤为风姿袅娜。
亓徵歌将目光落向她尚带几分少年稚嫩,却又极其姣好柔妩的脸上。陆莲稚生得极好看,不知为何,竟能将少年般的稚气与三分成熟风韵糅杂在一处,形成一股极为诱人的质气来。
亓徵歌仿佛真有些醉了,她毫不掩饰地盯着陆莲稚,看了片刻后,才微微欠身行个礼,礼貌问道:“天已晚,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事?”
陆莲稚也看着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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