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妍觉得自己走在的是流水曲径诗情画意的皇家别苑,而不是心中一直认为的恢弘霸气庄严肃穆的皇宫。远不同于定国公府或敬王府中园林, 眼前参天的古木, 宽阔到令人咋舌的湖泊,经过花房千万次试验培育出来四季常开不败开到繁奢的茶花。柳暗花明的绕了一路,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村落, 而是大片的水仙花海,香气浓郁到能将人熏醉在此处。相比之下, 前者已经脱离小家子气, 只能用简陋的小格局来形容。
前世枉活了那么多年,居然一次也没有进来过, 也从来不知道巨大坚硬的宫墙之后, 竟然是这个模样。难怪栖月极少回宁王府, 住在这种地方, 哪里还会想去别处?
经过霜降的针灸,又躺着休息了两个时辰,郦清妍总算能起床, 不过身体还是虚弱,所以走的很慢。永安也不催她,两个人走走停停,宫女内监落后十来步,捧着衣物吃食热水暖手炉等各式各样的东西,静静跟着,主子走他们便走,主子一停,他们也停。
郦清妍站在一条由六棱石子铺成的主道上,看永安跑到道路外边摘一朵红白相间的茶花,兴高采烈跑回来,递到自己眼前。花开的很饱满,红色的纹路像花流出的血,沿着经络一点点扩散出去。
“谢谢。”郦清妍接过来拿在手里,“养在水里,明天早上应该能变成全红,会更好看些。”
“姐姐知道茶花为什么会变色吗?”
“你知道的对吧?”
“在书上看见过,酸碱性变化什么的,问过老师,说要到初高中才学。”永安踢飞脚边的一颗小石头,“那时候的同学都快想不起来了,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们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大概是回不去的吧。”
她又在说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会懂的话了,这样子的永安极少见,没有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只是个简单的在想家的孩子,她心里有一个地方,是无论两个哥哥给多少宠爱也无法填满的。
郦清妍与永安不是同类,在永安心里却胜似同类,只因为对方和自己一样,几乎可以算是世人眼中的怪物,所以对她有种强烈到无法解释的信任和依恋。永安单独和郦清妍在一起时不会克制这种情感,也不想克制。
眼前景致烟雾缭绕,不知道是原本就有还是从别处引来的温泉,因为地表常年温暖,花木丛生,三两只白鹤优雅闲适地走来走去,宛如仙境一般。
“从未想到皇宫里居然是这个样子。”美景如诗如画,郦清妍忍不住感慨。
永安在一旁咯咯咯的笑,“姐姐想象的皇宫在西面,这边都快不算在皇宫的范围了,平常宫妃也是不能随便过来的。”
“明晚的元宵夜宴是在这边,还是你说的西面?”
“都不是,在中轴线上大庆殿西边的垂拱殿,大庆殿太大了,坐不满,垂拱殿刚刚好。”永安喋喋不休,蹲下身去捋不该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蝴蝶兰的花瓣,捋完一丛换另一丛,继续说着,“这是三哥哥给他宠妃修的,那个妃子叫什么来着……他宠妃太多我不记得了,后来太医说这温泉对煊母妃的身体好,该多泡泡,三哥哥就把这汤泉宫送给煊母妃了。”
“煊母妃?”郦清妍愣住,“是煊太妃?”
“对啊。”永安仰着头看她,“哦对了,说起来,煊母妃是姐姐的姑妈呐。”
郦清妍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她居然把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
永安口中的煊母妃,是曾经的煊贵妃,如今被慕容曒尊为太妃之位,是在没有太后的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便是她身份最高的后宫妇人,入宫前是定国公府嫡小姐,是郦朗逸的亲妹妹,名为郦朗欢。
这个姑妈在前世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一入宫门深似海,郦朗欢只在升为妃位省亲过一回,之后再无消息,那时郦清妍三岁都不到,什么也不记得。
她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皇子,自然没有别人受宠,没有什么权力,难在性子平和温婉,也不知慕容曒看上了她那点,先帝那些妃子,殉葬的殉葬,清修的清修,偏偏只留了她一个在宫里,两个女儿全部远嫁,孤零零顶着个太妃的名头过活。
郦家出事,郦朗逸没有找上这位太妃,是因为在那之前郦朗欢就生病了,病的很重,在郦朗迭全家远迁四川时病逝。全程和郦清妍的生活毫无交集,如果不是永安提的这么一句,估计以后也不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不过,听永安的语气,煊太妃在宫里的地位,并不是郦清妍认为的那样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
“能把这样巨大的汤泉宫赐给太妃,皇上一片孝心,让人动容。”
永安站起来,手上全是蝴蝶兰紫色的汁液,宫女上前给她擦手。“姐姐肯定在好奇,为什么三哥哥会这么善待煊母妃。不过,我偏偏不告诉你。”
郦清妍声色如常,“你这个说话的方式,没有被你两个皇兄一天打十遍,实在该谢谢他俩的宅心仁厚。”
永安鼓着腮帮瞪她。
“不是说进来转转就出去?接下来去哪里?”
“今天煊母妃会来汤泉宫,不知道走没走,姐姐跟我进去打声招呼吧。”
说曹操曹操到,郦清妍还在斟酌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很不好,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方才仿佛听见有个小丫头在说哀家。”
永安迎过去,“对啊,在说煊母妃又变美了。”
煊太妃捏了捏永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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