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琅方才在和早到者的交谈猜测中,大略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听到鄞炘说出详情,有些气愤,“京兆府令之下那么多官员,竟没有一人敢将这件事报上来的吗?”
将事情细节也听了个全的秦彭从后头走近,“莫要提了,年前才为上缴国库的银两不对,差点为皇上训到丢官,哪里还敢把这种说不定能定死罪的事情往上报,自然是能压就压。”
郦清琅更是讶异,“那京兆府令集起的散兵也就一百来人,竟能坚持这般久,支援也不求一个?”
“先头山匪不成规模,尚能抗衡一二,多半是能击退却无法剿灭的情况,后来出了那个人,就再抵抗不能了。”鄞炘继续解释。
“朝廷每年那么多的俸禄,竟养出了这等废物!”秦彭怒道,声音却是压的极低的。
单骏一颗心从听到“京兆府”三个字起就狂烈地跳起来,半个时辰前刚看过的信的内容在脑海中如同打破了的泉眼,水流不住往外喷涌,他感觉自己问鄞炘话时声音都是飘的,“京兆府令几时入的宫?”
鄞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突然问这个,“连夜进京,到城里已是寅末,也不敢歇,梳洗齐整就进宫来了,早朝后面的圣。”
单骏背在身后的手缩紧成拳,郦清妍的信是一个时辰前送到将军府的,以弄香的脚程,最快出宫也得半个时辰;那封信笔迹工整干净,并不见缭乱,全部写完,小半个时辰是必须的。
也就是说,经过如此一算,郦清妍基本上是京兆府令刚进宫,连皇上都不知晓之前,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推断事态走向和皇上的抉择,将自己该做该说的全部写出来,派心腹丫头送信……
单骏不断告诉自己,他的妍妹不可能厉害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提前几天听到了风声,慢慢得出来的结论。是了,定国公府大小姐就是嫁到的那边地界,只要时常通信,肯定是能知道的。如此固执地自我催眠着,那只捏紧的手却不受控制一直在抖。
头发花白的京兆府令被两个孔武有力的监士架住胳膊拖了出来,浑身不见一点伤痕,衣裳也未见凌乱,却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嘴角流下浓黑的血,两只眼睛无力阖上,脸色青白,看得殿外前一刻还在窃窃私语的众臣立时噤了声。
“各位大人,请进殿吧。皇上心情不佳,大人们说话可要格外当心些。”甩着拂尘的大太监捏着嗓子,不阴不阳提醒了一句,放一个个浑身僵硬的臣子进了大殿,场面如同在送一群刑场就义的勇士。
文德殿里安静到能数清每个人的呼吸次数,一众臣子跪在殿中央,没有一个人起身或出声,不约而同保持沉默。慕容曒背对着他们,看着龙椅后那铺满一整面墙的巨大的江山万里图,傅斯然眼中可一笑倾人国的人此刻不怒自威,让身边的人战战兢兢,如跪针毡。
良久之后,慕容曒沉声开口,“京兆府令滥用职权,无力护朕的一方水土安宁,已责令杖杀,诸卿以为如何?”
自然是一片“皇上英明”之音,即使皇帝杀的是一名一品大员。
让身旁的侍从将事件详情讲了一遍,慕容曒才继续说道,“把诸卿叫来,朕是想选出一个人前去京兆府剿匪,诸卿都是朕麾下得力爱将,纵然个别不曾上过战场,相信也是熟读兵书,不会让朕失望。所以,若有什么建议,只管说来。”
跪着的几个年长的官员交换着眼神,这个时候没有建议也得挤出话来。
牟惑最先开口,“臣以为当倾十倍于山匪兵力,一举歼灭。”
庄希华持反对意见,“臣窃闻此拨山匪颇有些头脑,不若招安,收为己用,如此减少兵力折损,也使周边百姓免于战乱,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庄希华的话得到了在场过半人的支持,另一半仍旧主张全部剿灭,叽里呱啦一通兵书堆砌,看似说了很多,于实战并无助益。又有人说应该结合招安与剿灭,可以把山匪收归充军,但是那个新冒出来的头子定不可放过,必须处以极刑,杀一儆百。
从头至尾,群臣讨论的热闹,慕容曒却不置可否,直到这个结合的方案提出来,他才在龙椅上缓缓说了句,“爱卿说要处以极刑的人,据朕所知原本是个江湖上的第一杀手,杀人杀得腻了,途经京兆府,做起头目。散兵营里一百个人,是他以一人之力在一夜之间全部杀光的。朕不认为你们之中有人能敌得过他。”
单骏无声地深呼吸了一回,努力让心跳的不是那般快,“敢问皇上,这个头目的名字是否叫即曳?”
慕容曒眉梢一抬,“单卿知晓此人?”
“皇上方才说他是江湖第一杀手,微臣曾听过一两句关于他的事迹。此人武艺的确深不可测,又擅使用毒物,江湖上几乎无人能强得过他。”
“哦?继续说。”
单骏的喉结动了动,一滴汗顺着脖子滑进衣襟,“此人不缺钱,不在乎地位,招安一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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