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苏霁面露淡淡的忧伤,他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其实······其实郡主对我······连手都不曾碰过。郡主对我有大恩,她若是叫我留在她的身边,即便是当牛做马,她叫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可我没什么本事,也不能为郡主做些什么,如今要走了,惟愿郡主年年岁岁,喜乐无忧······”
他说完,便淡淡地转了身,他一步步地走远,那背影看起来单薄冷清。地面在浅浅的日光下拉长了他的身影,就好似他对她留下的眷恋,那样沉默无望······
郡主竟然,从来没有碰过他······
夜寒此刻的心情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有几分轻松,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被苏霁感染的凄凉绝望。苏霁说,他不能为郡主做些什么,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似郡主那般金枝玉叶的身份,即便是不嫁给慕容玦,凤仪天下,也自然会嫁得门当户对,如花美眷,再不然,也会是上官霖那样的名门之后。
若非命运弄人,其实他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的,可如今,他注定了一生都要担负着血海深仇。下一次刺杀慕容玦,要么身死,要么,便是亡命天涯······
夜寒嗤笑地转身,满怀惆怅,自己一个习武之人,何时也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起来,又何以会不自觉地,将自己同那苏霁相提并论······
☆、第九章那个侍卫,你跑什么跑
马车在城郊一处别致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院里院外种着几株银杏,银杏的叶子还没有变黄,在微风中摇晃着,像是一树的小扇。
上官霖扶着芮央下得车来,是一位黑脸的老伯为他们开了门。
芮央早已提前同上官霖讲好,此番登门,只作朋友之间的拜访,一应接待郡主的礼仪全免。她这样的决定也甚合上官霖的心思,江湖儿女原本便是随性洒脱,上官霖也同芮央一般,年轻人的心思,对官场的俗礼都有些深恶痛绝。
若是他的父亲,沧澜门的门主上官博今日在家,他定是说什么也不会由得上官霖胡闹的,好在今日他不在,芮央也觉得自在多了。
芮央听闻上官博不在府中,便主动说道:“既然令尊上官门主不在,芮央也该去向令堂大人问个安,以全晚辈之仪。”
上官霖闻言,迟疑了片刻,终究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说罢,上官霖前面引路,带着芮央到了后堂,来到一间十分幽静的厢房前。
两人尚未叩门,门便自己开了,屋内走出一个紫衫的丫环来,她手中端着个托盘,盘中的食物看起来像是未曾动过。
那丫环见了上官霖,连忙屈身行了个礼,唤了声:“少主。”
上官霖的目光在那托盘上转了转,带着几分神伤地问道:“母亲仍是这般不思饮食么?”
紫衫丫环俯首答道:“是婢子无能,夫人她,仍是食欲不佳。”
上官霖伸手接过托盘,温和地说道:“与你无干,不必自责,让我进去试试吧。”说罢,他便领着芮央进了门。
屋内的光线有些幽暗,帷幔低垂着,将明媚的阳光都挡在了窗外。
就在那帷幔后灰暗之处,一个中年妇人正歪在美人靠上发着呆。
她穿着件素裙,面目清雅,五官端秀,仔细看上几眼,便会发现其实上官霖长得颇有几分像她。只是,她身体过于削瘦,脸色过于苍白,白得有些死气沉沉。
自上官霖和芮央进屋,她便一直那样静静地靠着,一动不动,连目光也呆滞无神,让芮央觉得,她好像根本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罢了。
上官霖上前几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口中说道:“母亲,我是霖儿,我带了一位朋友,来向母亲请安。”
芮央也乖巧地走了过去,向那妇人弯腿屈身,行了个万福礼。
谁知那上官夫人却仍是一言不发,只是略抬了头,目光在上官霖的脸上停留片刻,似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是她的亲生儿子,眸中难得地闪过一丝清明之色。
可是,当她再偏过头来看见芮央,脸上又恢复了最初的麻木,她再次低下头,又变成了一尊没有意识的“雕塑”,就好像,芮央并不是在跟她说话,眼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上官霖似乎早知道会是这样,他毫无意外之色,只是微微地轻叹了口气,自行过来,将一直屈着身的芮央扶了起来。
芮央早已看出这上官夫人不大对劲,只是不好开口相问,此时,上官霖扶着她的手有些微凉,他的脸上也带着几分黯然神伤,他轻轻地对她说道:“让郡主受委屈了。”
芮央摇了摇头,用安抚的目光看着他说了句:“无妨。”
上官霖在托盘中端了碗海参蛋羹,在母亲近身处坐下,柔声说道:“母亲,让霖儿服侍您吃些东西吧。”
她似乎只有在面对上官霖的时候,才会略微有些意识,她呆呆地看了上官霖良久,终于顺从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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