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萧收回目光,拍拍脸,强自打起精神。
这厢,周措点了根烟,胳膊搭在膝头,若无其事地听着无伤大雅的荤段子,脸上笑意不减,眉目却异常清冷,在这缭绕的烟雾里凝着一重寒意,晦暗不明。
歌曲换了一首又一首,那位李总从洗手间回来,扫一眼,问今萧:“怎么不喝了?刚才不是夸下海口了吗?”
她挺直背脊,笑道:“等您回来啊。”
说着往杯里放了两块冰,再把酒倒下去,心里有点麻木,仰头便饮尽了。
“好酒量!再来再来!”
她便继续倒酒。
这时有人站起身,径直走过来,稍稍弯下腰,手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今萧转头望去,看见了周措面无表情的脸。
“你跟我出来一下。”
“什么?”
他蹙眉,已然忍无可忍,抓起她的手,默不作声,头也不回,直接把人带出了包厢。
第15章
他的手温厚柔软,带着些微潮意,牵住她,两人掌心相贴,有一种极其微妙的触觉。
今萧先是错愕,然后垂头不语,一路随他走出会所大门,寒风扑来,浑身冰凉,周措淡淡扫一眼,没说话,也没松手,继续朝车子停靠的地方走去。
两人上了车,他脱下外套,一边打开窗,一边在扶手箱里找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萦绕散漫。
这样长久的沉默,什么话也没有,但今萧觉得已胜过千言万语,无需剖白,她心里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明白了。
冷风不断吹拂,她打了个寒颤,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周总。”
周措转头凝视她片刻,掐掉烟,关上窗,再把车里暖气打开:“一会儿就不冷了。”他说。
今萧心想,其实一直待在冷空气里,自然耐寒,但如果得到短暂的温暖,再被抛入寒风中,反而承受不住,所以,有的东西还不如从来没有的好。
她犹自沉思着,忽而听见周措说:“手套箱里有一个信封,你拿出来。”
她微愣,默了一会儿:“手套箱是什么?”
周措伸长胳膊,打开副驾仪表台下的储物盒,今萧在里面找出一个薄薄的信封:“这个吗?”她递给他。
周措没接:“给你的。”
她愣了愣,随手一摸,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五十万,”他目视前方:“拿去给你弟弟看病,如果后期整形的费用不够,到时候再跟我说。”
砰砰砰,心脏沉沉跳动,今萧屏住呼吸,手指捏紧那个信封,脑子霎时空白。
周措忽然又想抽烟,强忍住,胳膊搭在方向盘上,见她不说话,情绪也有些烦乱,冷道:“你这么急着回千秋上班,不就因为治疗费告急么?但你一晚能挣多少?一个月能挣多少?就算你肯出台,也没哪个傻子愿意花几十万买一夜春宵吧?”
他今晚确实有些动怒,拧开一瓶矿泉水,仓促喝下两口,喉结滚动,液体冰凉,如此,冷静片刻:“抱歉,我语气不太好。”他说:“但你真的太可气了。”
今萧抿了抿嘴,目光掠过窗外,不想绕圈子,直接开口:“你需要我做什么,周总。”
周措登时被问住,手指摩擦方向盘,内心交战,默然许久,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去千秋上班,这笔钱就当我借你,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今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后都不能去千秋吗?”
“难道你很喜欢坐台陪酒?”
“不喜欢,”她说:“但那只是一份职业,不违法。”
周措闻言,转而打量她的脸,目光很深:“我没有看轻这份工作的意思,但你要知道,那种环境和氛围会影响一个人的意志,如果你在物质面前妥协一次,那么一定会有第二次、无数次,你的底线会越来越低,那就是所谓的堕落。”他停了下,语气放缓:“我记得你说过,只坐台,不出台,但如果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像昨天,你得知医院那边实在拿不出钱了,你想过出台吗?”
今萧心里“咯噔”一跳,多么诡异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他竟然把她看得透透的,字字句句都正好戳在心上,那么妥帖,那么直接,让人失去了躲避和掩饰的能力。
她默认,无话可说。周措按捺着胸腔里起伏的暗涌,调整呼吸,不再纠缠此事,转开话题,问:“你背上的伤怎么样?”
“还好。”
他点头:“我送你回学校。”
说着,按下仪表盘的自动启停键,随口提醒:“系好安全带。”
今萧思绪繁杂,一时没有听清:“什么?”
周措转头看她,忽而倾身靠拢,整个人将她笼罩在座椅里,车内的氛围灯本就幽暗,这下愈发陷入阴影之中,犹如幼小困兽,无处可避。男人身上有烟草、酒精和古龙水的味道,糅杂着一种温热的气息,沉稳又强势地把她包围。
今萧睫毛微颤,僵硬地别开脸。
周措眼帘低垂,目光淡淡凝视着,是的,她又化了浓妆,细长的眉毛,眼睛又大又魅,嘴唇红得像盛开的玫瑰,一股艳俗堕落的脂粉香窜入鼻端,好似羽毛落在心尖,让人痒得厉害。
他喉结微动,稍稍退开,为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回到原位,面无波澜,仿佛静水深流,不露痕迹。
今萧缓缓吁出一口气,手心已渗出一层薄汗。
正在这时,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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