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邢衍叫了他一声。
何其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他在海边停下了脚步,邢衍也跟着停下了,他有预感,好像有重要的话即将在这里说出来,邢衍的心怦怦乱跳,不知吉凶。
“你觉得我很迟钝吗?”何其问他,但语气里完全没有质疑和不悦,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和不解。
邢衍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眼神变得很复杂,柔情似水又很忧伤,像一个正在等待上帝裁判的人。
何其说,你今天总是这么看着我,那眼神什么意思呢?
邢衍看了一下时间,他说,离零点已经过去了一分钟,现在是第二天了。何其,你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喜欢你一来就逼我做决定,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我必须要在今天答应和你在一起一样。
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能感受到,你对我也有……
哈!十个月的时间让你变得自大了吗?
何其,你不要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我的心灵很脆弱,比你想得还要脆弱。也许你的一句话,会将我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灵魂打入地狱。
他面对着大海,不说话了。
邢衍把手上拎着的鞋丢弃在沙滩上,海水一层层卷过来,要将它们带去,他没理会。何其背对着他,望着茫茫的大海,所有的人声远去,这片海滩上好像只剩下他们、和这片一望无际的浪潮。
“我爱你,无论过多少年,无论这个世界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爱你,何其。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你。”
最深情的告白在最深的夜里,邢衍看着他的背影,在一片海浪声中说道。
何其低下了头,他心里万分地挣扎。诚如邢衍所说,他是相当迟钝的一个人,可万一他要是迟钝到已经喜欢上邢衍却不自知的程度呢?两个男人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相爱有多困难,他到底知不知道?光是他老爸那一关就过不去,更何况他成长在保守的乡村,行差就错就会成为他人酒足饭饱后的谈资,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被人反复的提起,最后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这么传下去。
邢衍自己倒轻巧,反正是外国籍的华人,欧洲有那么多个国家能够同性结婚,自然不用考虑人言可畏,一开始他们分别要面对的根本不是同等级的问题。
但是何其这么想就完全错了,他们面对的当然不可能是同等级的问题。在邢衍看来,爱即是生,不爱即死,何其拥有太多可选择的空间,而他手上毫无筹码。
何其说:“你根本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如果我选择了你,我将会放弃什么。邢衍,老实说,相隔十个月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很害怕,身体不住地发抖,灵魂好像要从天灵盖里飞出去。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体验,但是我的心里止不住地感到开心。你和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我会觉得不是滋味。我把对你的感觉,和以前暗恋过的女孩子一一拿来做比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让我很混乱……如果我是爱你的,那爱是什么呢?”
明明下定了决心不再在何其面前流一滴眼泪,他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优秀的人是不会轻易流泪的。但借着这温暖湿润的夜风,在何其那里听到的这些话语,他的眼泪在何其看不到的地方无法遏制地流了下来。何其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邢衍抱在怀里的,这一切来得如此的突然,他甚至来不及建起防备的围墙,就被一双手用力的拥住了。他抱得那么紧,何其几乎无法呼吸。这让他想起初遇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这样温暖的夜晚,两个人在月色下紧紧相拥,不过双方的位置却倒转了过来。
邢衍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又哭得一塌糊涂。从遇上起,这个男人总是在哭,眼泪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何其的心此刻变得柔软,从遇上起,他对他的眼泪好像从没有抵抗力。
何其对着月亮轻轻地在他耳边长叹了一声,邢衍当时并不知道这一声叹息意味着什么。直到他托起他的脸,看着上面涕泪纵横,脏得一塌糊涂的邢衍的脸,不禁含着眼泪笑道:“居然比第一次见面时还丑,真受不了你。”
伪装了一整天的帅哥形象全面崩了,邢衍说到底就是一个缠人的爱哭鬼,只有何其了解他这一点,没有被他靓丽的外表所骗。
邢衍不顾形象地向上掀起胸口的衣服,胡乱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把脸弄干净后,他呆呆地看着何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该说些什么话,他现在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是何其先说:“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他的头顶上绽放了一朵朵巨大的烟花,无数束光从亿万光年外照在他的身上。
何其说,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此时此刻,他就算立刻被海浪淹没,被陨石砸中,也无怨无悔了。
邢衍一生从来没有过比这还要快乐的时刻,他毫不费力地把何其抱起,害他睁大了眼睛,但邢衍没有把他放下的意思。人们时常在网上看到有人求婚成功后的视频,邢衍的快乐和幸福与视频里的人是一样的。他抱着何其在浪花不断拍打的沙滩上转圈,何其不停地说放自己下来,他好像没有听见。
他太高兴了,心脏因此而停止也不足为奇。
他们因此摔到了海里,浑身被凉透的海水浸透,何其坐在海水里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像是在说瞧你这个蠢货干的好事。
他的头发被打湿,一颗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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