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她笑着说:“如果他们知道你家里已经破产了,连下半年的治疗费都交不起了,他们就会告诉你从这出去的人百分之百都会复吸。”
“那到底有多少人戒掉了?”我不禁奇怪地问。
“话不能这么说,有多少人沾了毒,又最后戒掉了,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可能有一百万,也可能有一万,也可能,一个都没有。”
“怎么会?”我瞪圆了眼睛,感觉两颊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中国那么大,有那么多人吸毒,总有戒毒成功的吧?”
那阿姨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冷笑,“你就先别说咱们这个自愿戒毒中心,就说那像监狱一样的强戒所,假设他们每年有一万人戒毒成功了,这一万人今天放出去,一年之后你再看,就会发现已经有八千已经回来了,那剩下的两千呢?他们都戒毒成功了吗?我觉得不一定。
这两千人里面肯定有一部分像那位养猫的小姐一样,主动选择了最舒服的那条路——出去后再吸最后一口,然后自己上路。这样算起来的话,那一万人最后也只能剩下一千了,现在就假设那一千人能憋个三年五载,成功躲过了政府的审查,他们能憋十年八年吗?好,就算他们能憋上十年八年又怎么样呢?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复吸的都大有人在,可是政府统计吗?不统计的。这也不能说政府不好,人家管你个三五年就不错了,除了你自己,谁还能管你一辈子啊!
所有院长私下里常说——一次吸毒,终生戒毒,人只要不死,就不能算戒毒成功。说到底,毒品,就是个魔障,无解的魔障,只要撞上了,谁也别想跑。”
“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我感觉自己被她一席话说得沮丧极了。
“我听主治医生说最近国外又兴起了一种新方法。”
我问:“什么办法?”
她神神秘秘地凑了上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就是在你的头上打俩洞,然后注射·进冷凝剂,把你想吸毒的那部分脑子冻死,你就不想吸了。”
我吓了一跳,“那不就跟割脑子一样……”
她得意地笑了下,“这里的医生从来不会跟你们讲实话,只会给你们灌高压鸡汤,戒毒这东西其实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彻底治愈’,因为毒品早就把你们的脑结构改变了。说白了,不是你们想吸,是你们的脑子想吸,人可以管住自己的手,还能管住自己的脑子吗?人要是能管住自己的脑子,那还是人吗?”
我忽然有些生气,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语气冰冷地问:“您觉得这办法真有效吗?”
她用嘴角不屑地一撇,“如果戒毒真这么简单,随便在脑袋上开俩洞,做台手术就能好,那还要那么多强戒所干嘛,大家都去医院排队好了。其实说白了,这种手术不是让人戒毒,是让人永远失去吸毒的能力,也就是说让人变傻,变得连吸毒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完成不了。”
说完,她便向医院的一侧走去。
我呆呆地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累,想回别墅休息一会。
我刚站起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我转过身,发现是一个刚才在玩桌球的中年男人,他个子不高,短发,戴着一顶棒球帽,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你好!”他递给我一瓶水的同时打招呼道。
我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低头检查了一下矿泉水的瓶盖,水是全新的,还没被人拧开过。
“你刚才跟那个打扫卫生的说什么呢?”他有些好奇地打听道。
“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感觉她懂得挺多的,跟医生一样。”突然被陌生男子搭讪,我有些拘谨地回答道。
那男人突然很没礼貌地大声笑了起来,我手一颤,矿泉水差点没掉在地上。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她啊,她哪是医生,她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吸毒的。”那男人口无遮拦地说。
“不会吧?”
“你来这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也不奇怪。她在这有十年了,从我刚到这的时候,她就在了。院长中间撵她走,她也不走,她说她没地方去,院长就让她打扫卫生,包吃包住,但不给她发工资。”
“那她为什么会吸毒,也是跟着她老公吸的?”
那男人一笑,“她没老公,据说原来是跟人当小三的,跟那男人有个孩子,是他儿子让她吸的。”
“不可能吧,还有这种事?”我不相信地摇着头。
那男人却瞪起了眼,有些生气地反驳道:“怎么不可能,他儿子跟她说溜冰能减肥。”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沉默了。
那男人继续说道:“这可是个好孩子啊,真孝顺!不过他倒是没骗他妈,溜冰是真减肥,没毅力就拿命减呗!”
我·干笑了一声,仍是没有说话。
他有些尴尬,随后打趣道:“小妹,难道你溜冰也是为了减肥?”
我摇了摇头,“我原来就不胖。”
“那就是为了那方面咯?”他用手做了一个猥琐的姿势。
我站了起来,想马上离开他,却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腕,他说:“晚上来我的房间啊,给你尝个好东西。”
说完他装模作样地摆了一个溜冰的架势,连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我又重新坐了下来,“在这里你也能搞到?”
他笑了笑,“8153号别墅,晚上我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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