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不同意,乌鸦说原来的接人,安置,入档,我全部都可以让其他人去dai办,但这宣读感谢是个荣誉,你说你个村长都不出面,让那些来支教的老师多寒心。
阿大说他们自愿来的,政府给他们足够的津贴,寒不寒心关我diao事。
乌鸦知道和政府的人打交道让阿大不乐意,其实他也不乐意。毕竟他通用语说得不好,每次讲话都他妈要重复两三遍别人才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这一批老师从始至终他没接触过,全让那些外来的人接待外来的师资,自己也跟着赖查和屁精天天摸鱼。
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白这第一所学校的重要性,所以他还是更进一步,继续好言相劝。
他说你就去这一次,人家文姐啊,土阿爷啊,南阿叔都给自己的学校念了,你不念真不好,到时候他们还有得话说你。
好说歹说,最终阿大也只能点头同意。可他还是嘱咐——让屁精或者阿言也去,我他妈字都不识得多少,万一遇到生僻的不会念,怎么办。
乌鸦说那就随便念,有边读边,反正他们要问了,我就说苦山土话就这口音,不是念错了,是你们听不懂。
阿大笑了,他说行行行,那去吧去吧。
那一天学校周围到处挂着绸缎,横幅拉着,金色大字写上什么西头学校热烈欢迎辛勤的园丁之类的字样。
阿大远远地看着那字样,眉头一皱,说妈了个逼的,我们当年为西头打了胜仗都没那么大排场,外头人真他妈屁事多。
乌鸦不好激怒他,说是是是,我叫赖查他们搞个石头,把那些年的丰功伟绩都刻上去,就摆学校中央,叫那群逼崽子天天看,天天学。
到场的人很多,一部分是穿着村落纹绣衣服的村民,一部分是穿着体面的官员,还有一部分像阿大这种,虽然不穿正式装,但好歹也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土领导。
他瞥了一眼老师的位置,远远地在一个角落。
阿大坐在第一排,乌鸦则坐在他旁边。这些人等会都是要挨个上去说话的,靠近主席台更容易走动。
阿大落座后就想睡觉了,上台的那个主持说了很久,说了半天他只听懂了百分之五十,语速快,文绉绉的生僻字又多,以至于最后喊到有请莫村长时,喊了三四声阿大才反应过来。
乌鸦杵了他一下,阿大从位置上站起。掌声随即响起,主持也把名单交到他手上。
来的老师大概有十五名,有五名是过来的实习生,算是助教,有五名是下基层锻炼的人,一年下乡时间到了就回头往上走,只有五名算是心怀大爱,心甘情愿就把档案放在这里的志愿者。
这五名是着重感谢的对象,也将是孩子们真正可以产生互动和感情的老师。
但阿大知道,苦山这地方不好受,这五名老师最终到底能留下几人,也是个未知数。
他照着写好的演讲稿念,一路地念下来,头都没抬一下。他只想尽快完事尽快离开,鸭姨的两个逼崽子今天还想跟他上山打猎,早点去了,晚饭指不定还能加餐。
还好,这演讲稿写得通俗易懂,用的都是简单字和短句,念下来没有什么问题,可当念到名字时就不那么顺利了。
一开始的七八个名字都没问题,念叨第九个时阿大就卡壳了,他张嘴念了个姓——许——可后面那个字却似认识似不认识。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下,“许……许……”
妈的,许什么啊,这他妈像从又不是从,比从多一点,念从估摸着又不对劲。他啧了一声,正想直接改口为“许老师”时,下头有个人喊了一声。
那人说,许枞——“葱花的葱那个音,许枞。”
阿大哦了一声,刚想重复,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
第114章 118
是的,他认识这个声音。这声音在他的梦中徘徊过无数次,也被他狠狠地封锁在记忆深处。
可现在它真真切切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以至于阿大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那怎么可能是幻觉,那个人就坐在台下,坐在一群教师的中间。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比他离开的时候更为瘦削。
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阿大,又像透过阿大的眼睛钻进心房里,审视他,质问他。
阿dà_bī着自己把目光转回稿件上,可他张嘴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法把那个名字念出口。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想把见到的东西暂时忘掉。他还在台上,他面对着那么多双眼睛,他不应该失控,他如何能失控。
可他仍然发不出声音,那双手掐着他的衣领和脖颈,硬是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稿件上的字符一下子模糊了形状,七歪八扭地好像孩子的涂鸦。
他不知道自己在台上像傻子一样站了多久,直到乌鸦突然跑了上来,从他手里接过稿件再递给屁精,才把阿大推下去。
阿大坐在位置上,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他不知道乌鸦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只觉两耳嗡嗡直响。
可他仍然坐不住,他觉着那双目光就扎着他的后背,让他坐立不安,最终落荒而逃。
他到底没坚持到会议结束便早早离席,回到自己的屋里。鸭姨的两个孩子跑来叫他打猎,他把他们打发给三婆的小儿子。
他的状态没法打猎,此刻他就是猎物。那双猎人一般的眼睛盯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他猛地给自己灌酒,希望辛辣的酒精能给他一点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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