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鸠呀,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躺在这里、你第一次在这里碰我──我说,就纯粹地碰。」
「我们」。
乍然听见的名词还很陌生,愚鸠静了很久,在回想,总算想起这个词所指的对象。他「嗯」了一声,尚细细咀嚼着:我们。
梁谕突然发笑,从被窝里传来他吃吃的笑声。他挨在愚鸠胸膛前,□□地袒)露他的身体,可他向他展示的面貌,没有一张脸是真的。
「我那时喜欢上了一个弟兄,是不是?可是他只敢偷偷地摸我,没种和我交往。所以后来我们分开了,那天晚上我就拉你到我房间里,我让你从我的领口往下碰,你记得吗?你那时说了什么──」
梁谕找到他藏在被单下的手,引导他从自己布了汗珠的肩头一路抚至跨间。愚鸠一时被他的问题迷惑了,努力回想,但记忆里压根没有他形容的这一夜。
「吶,不记得了吗?」
「很抱歉。」
「你那时候说,说我还没成年,所以不可以──你居然说我没成年所以不行!」
梁谕依旧笑,然而愚鸠没理解这段故事哪里有好笑的成份?他爱梁谕,是的,一直疼爱着。所以他连自己的同事都杀了。
那时他的弟妹被一个男人教会了探索情(唉)欲,自己把他熟花结果的时间往后挪了些、想等他到了一个合理的年纪再说。这想法可笑吗?抑或只是梁谕想起了觉得有趣?愚鸠没找到个答案,只听梁谕又恍惚地叹息:
「我好开心呀。那些条条框框的事……」
后半句话没说完,梁谕闭上嘴吞回去了。愚鸠等着他下一句话,可终究不知不觉地睡着。等第二天一早,睁眼只见那些半夜说的话,剩一个留在他左胸前、残缺不堪的口红印。
2.
通常愚鸠会起得比梁谕早,这是职业需要。但可能是昨夜太过平静、又或他真的累得狠了。当他抹去口红印子时梁谕已经坐在书桌前敷脸,白糊糊的一团东西黏在他脸上,有种被砸了蛋糕奶油的滑稽感。
他手里翻着一叠纸本资料,抬抬眼让愚鸠过来。「先穿上你的衣服」,当他噗嗤地笑盯着愚鸠这么说时,愚鸠心底竟然浮现了一股道也道不出的辛酸。
少爷翘着腿,自己不过穿了件居家得不行的短裤,幼细的腿光了一双脚丫子,晃着被高跟鞋磨破了、变形的脚趾。
「去青城的那几天,辛苦你了。」
梁谕的语调轻柔温婉,他用那张白糊糊的脸试图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脸,把手中的几张薄纸递向愚鸠,那些资料的左上方用回形针夹着一张照片。
相纸的反光让愚鸠看不太清楚话中人的五官,但隐约瞧得出是个神色紧绷的女孩。可能和优儿差不多年纪,两条辫子垂在蕾丝洋装上,背景是个被花丛围绕的喷水池。她似乎不怎么想被拍摄,但画外肯定有个人,让她微微抿着唇,挤也要挤出一个笑容。
愚鸠再来才瞥见资料上的名字,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我想让你休息一下,唔,保护我的人昨天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去谈场恋爱吧?好好地、放松一下。」
毛骨悚然。梁谕的声音仍柔得能掐出水,脸上敷的东西挡不住他的笑意,他好像打从心底地觉得愚鸠「辛苦了」。
可愚鸠拿资料的手却不自觉地捏紧,纸皱了,他努力地深呼吸。
「少爷……这个女孩子从未涉足过梁家门的事物,您要控制郑群,用不着牵扯他家千金。」
他难得地、对命令提出异议。梁谕静默了一下,转过头抹掉敷脸的东西。用湿毛巾仔细擦过眼角,又变回了那个素颜也妖艳异常的少爷。他转过头,木无表情,随时准备用最尖酸刻薄的话来反问愚鸠,质疑──你凭什么?
可他没有。
「让你谈个恋爱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笑逐颜开,快速地又捞起手边的记事本。愚鸠的任务再也没有容他疑问的空间,他翻出今天的行程表,长舒了口气。
「先去趟医院,看看爸爸,和你交班的人会在那里等着。之后的行程你就不必跟我了,除非我找你,你就专心去恋爱。听懂吗?你、自、由、了。」
不对,你明明一直很自由。梁谕随即反驳了上一句话,接着被刚才的举动逗笑。
是你自己,决定甘愿不飞。我从没剪过你的翅膀。
愚鸠僵了僵,颓然地折起资料,收进刚穿上的长裤口袋中。等少爷化妆完毕至少还要半个小时,他可以先出去,好好地读清楚他拿到的几页纸。
就在前脚即将踏出房门时,背后却响起梁谕幽幽的声音。
「我打从娘胎出生、到后来被四尾家绑走,我跟这梁家门又有什么关系了?谁问过我意愿?」
「所有人都在尽力守护你!」
愚鸠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他转过身,一步、就差一步他可以轻易捏碎这个人的肩膀。梁谕这么柔弱,他不曾想想……连那杀手都替他牺牲了自己!
「不说我,梁老退让那么多、李和杨哥也全力保护过你。优儿的哥哥因你而死,而你的老师、那个关在楼下的杀手,他干脆逃生的机会都不要了!就怕你受一丁点伤,你呢?你就让所有人活在恐怖里!」
前所未有的激动,暴力的冲动几乎胀破了愚鸠的身体。压力累积成手里拳头紧握千斤的力道,他想徒手撕碎眼前的人,看流过他心脏的血是什么颜色?
梁谕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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