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溪的后堂一分为二,左边是杂役们的住所,右边则是干活的地方。当我走进一叙的住所处,看到他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了说话声,我便拉住小橙子停了在门口。
“孤川,这件衣服的料子可不便宜呢。”这是一叙的声音。
“料子是上等货,而这衣服上的绣花你一定很喜欢吧。”孤川说道,“很适合你,快穿上让我看看。”
“你想看吗?”
“想啊,快穿上。”
“好好好,我就穿一小会儿,你可要把眼睛睁大了啊。这衣服是安大人赏的,之后要去谢礼的,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一叙对孤川说话的声音让人感觉温柔的向那天空中轻飘飘的云彩,我依稀记得那一年在闻曦阁他跪在我面前让我把药递给孤川时的语调,紧张而又害怕,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怎么样,好看吗?”
一叙应该是已经将衣服穿在身上了,或许此刻正在孤川面前转圈展示。
“不错啊,好看极了。”
“好看极了是有多好看?”
“那当然是……这个世上再无人能及,对我而言,你是唯一的。”
孤川的回答犹如一记晴天霹雳打在我的头顶,这样的对白,如何能是普通关系所能承受的,我不由得看向小橙子,想起他方才送完衣服回来的反应,莫不是他去送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小橙子愣是把头低的几乎要钻到地里去。
“——皇上驾到!”
我还没想好后面该怎么跟梓枫回复呢,这祖宗好不好的突然就来了,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一声宣告,让整个役溪的活动都静止了,不管有没有看见皇帝的身影,但凡听得到这一声驾凌之人全都跪拜在地,连我也不例外。
梓枫正对着一叙他们的房间,房门打开,一叙回身看向梓枫的那一瞬,梓枫的时间凝固了,他的心在跟我说:“你看,皓辞回来了。”
第20章 续缘
有时候很难分清什么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如果说当初梓枫第一次见到一叙的时候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他喝了酒,他觉得自己是醉了,看花了眼,他觉得没有人能比得过皓辞,哪怕是样子像,心也不会像。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一叙的存在会扰乱梓枫的心绪,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一叙的存在却没有对他的生活掀起半圈涟漪。他们两个人在各自的世界中游走,只是一叙无心的触碰了共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物件——被遗留在莲宫的那几株紫阳花,让梓枫转了向,最终还是来到了一叙的面前,要带走他。
皇帝要从役溪挑一个人调到朝安宫内,这让管事公公的脸上分外有光,巴不得赶紧将人送过去。在场的人即使心中有不愿意不畅快的,大多也要忍着憋回去,唯独孤川表现得太过于明显。我看得出来,一叙性子软绵,不擅反抗,但是孤川却是不甘沉沦之辈,他天生自带着一副孤傲姿态,走在哪儿都不会变。
在梓枫离开役溪后,我跟管事公公交代了一下,让他看好孤川,别惹出什么大麻烦。而梓枫回去之后心情也比往常欢快,难得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我亲自为他研墨,一叙则一直立候在侧,他依旧穿着那套紫阳花的衣服,静默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你叫一叙是吗?”
梓枫在练字的间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我知道他不是在和说话,自然就没有吭声,竖起了耳朵等着一叙回答。
“是,奴才名叫一叙。”
一叙没有立即接话,反倒是空了一小会儿,回应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没有受压迫的感觉。
“读书识字都会吗?”
梓枫又问道,这一次一叙思索的时间更长了。
“奴才小时候上过学堂,略识得一二……”
他似乎开始有一些谨慎,毕竟圣意不好揣测,他怕说错了话。
“挺好的,这儿有安大人陪着,没什么大事了,你暂且下去休息吧,柳公公会给你安排的。”
“……是。”
一叙慢慢地退出,在即将转身消失的那一刹那,梓枫的眼睛离开了白纸黑字,望向了他。
“对了,你身上的衣服……”
一叙听见梓枫还有话要说,停步回来,略有些诧异的问:“衣服……怎么了?”
“这衣服你穿上很合适,就这么穿着吧。”
“这衣服太过珍贵,奴才卑微之人,不敢……”
“不敢穿吗?没关系,衣服归你了,怎么处置都随你,我也会让安大人为你准备一套朝安宫的衣服。”
一叙没有再提出异议,他离开以后,我终于是放下了一直拿着砚台的手,酸极了。
“快让我歇会儿……”
我斜靠在书案旁的藤椅上,起了颓势,梓枫则收起纸笔,破天荒的为我斟了一杯茶,说是答谢。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梓枫将茶推到我面前,我瞅着茶水上飘的白气,脑子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随着心走了。”
作为皇帝,梓枫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但正是因为他是皇帝,很多事情他无法像一个平凡人一样随心而动。
对皓辞的爱,他不能暴于人前,直到皓辞离世,他都只能将几近扭曲的悲痛藏在心中,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放声大哭。
这样的隐忍也会有疲累的一天吧,梓枫这一句简单直白的“随着心走”,是想说他藏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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