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凌章的这种心情,兄弟两人都心照不宣。
凌章将双方都明了的一节揭了过去,只说,“你我都十分清楚,灏湮那女人留下来的任务,与直接让我们去死,也没有多大区别。所以你才想着,反正自己也差不多走到头了,还不如去完成这桩任务,也算是死得其所。”
被如此抽丝剥茧的分析一通,感觉肯定称不上愉快,然而凌纹却反驳不得。即使自己这个弟弟只是附带着被托付的添头,可他依旧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即便当初大祭司有心隐瞒,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也足以让凌章把一切调查的水落石出了。
凌章继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任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你撑不住了,那该怎么办?就这么功亏一篑,你难道会甘心?”
当生命已经成为风中残烛,任何时候熄灭都不足为奇。凌章不是在阻止自己的至亲,而是用客观到冷漠的角度陈述事实。
关于“死亡何时降临”这一命题,应该没有谁比当事人更能够得出准确的答案了。比起弟弟的冷漠,当哥哥的那个甚至还要多出几分无所谓的超然。
对一个苟延残喘的家伙来说,每一次呼吸都与剜心剖肝的折磨差不多,倘若能够安安稳稳的死去,不啻于求之不易的解脱。
所以,凌纹不仅没有感到不快,反而还轻微的点了下头。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下而已。目前还有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重要事。“有个问题,或许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就应该问了。”
事实上,当时的凌纹也旁敲侧击的接触了这个话题,可是谁让他有一个无比狡猾的弟弟呢?对于那些不愿说明的事务,凌章会在问题真正成型之前就僻重就轻的绕过去,根本不会给别人诉诸言语的机会。
当真是因为时日不多了——在能够把握的最后光阴里,人们的行事风格往往极其容易走向极端,一方面是彻底的自暴自弃,而另一方面则想方设法的希望能够抓住什么。
死不瞑目想必是件相当痛苦的事,总有那么一些问题,谁也不愿意就这么带进坟墓。
“假如不能好好完成祭司大人交代的任务,我的确没法甘心。”关于任务的种种,过去的凌纹总是不愿意与自己亲弟弟多谈,不过这一次他倒坦陈的十分痛快。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恶人尚且如,不管怎么说,凌纹似乎还不能被划分为十恶不赦的范畴,因此他在最后选择了实话实说。
“不过,再怎么不甘心,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凌章,这说不定已经是我们兄弟最后最后一次交谈了,什么都可以敞开了明言,我也并不打算责怪你……当然了,也没有责怪你的力气了。我清楚的很,对于祭司大人留下来的一切,其实你恨不得全盘毁了才高兴。”
倘若因为凌纹最后力有不逮而未能完成任务,这应该是凌章最乐意见到的局面了,甚至还省了他亲自动手破坏一切的步骤。他只用做壁上观,常年以来的夙愿就可以达成,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眼看着距离达成目的只有一步之遥,却是凌章自己横插一杠,硬生生的将既定的轨道扳了一个个儿,演变出背道而驰的方向。
何必呢?
凌章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还沉浸于对方的长篇大论之中。凌纹的身体状况实在很难支撑他说这么多话,以至于每一个字眼都是轻飘飘的,要听众费些工费才能将准确的意思辨认出来。或许,正是因为这场“听力考试”困难度有些太大,才令凌章难以回神?
“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漫长的考量之后,凌章拿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开头,似乎让话题的走向变得更加云山雾罩。“但是既然绕不开了,说说也好,你也不是几千年前那个只知道在灏湮身边跟前跟后说什么听什么的傻孩子了,你也有你自己的判断力。这些事,靠你自己的力量终究也能够查出来,只不过需要花一点没必要的时间罢了。”
花一点时间?按照这个说法,仿佛他不是今天或者明天就将必死无疑的半具尸体,而是生命力正蓬勃的青春年少。凌纹也没有插话,只是自顾自的苦笑着。
凌章仿佛对自己的失言一无所知……也或者,他正是如此坚信着,只要他接替兄长去承担那一副要命的重担,对方就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活到他自己腻味的那一天为止。
“阿纹,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是在这个世上活了太久的妖怪。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别的本事不见得有所长进,但应该具备的识人目光,应该是一点都不差的。所以我想,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你其实不见得当真一无所觉,你只是一直都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深想而已。”
凌纹没料到对方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兜圈子,不由焦躁起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倒也并非这位乐园岛的守护者耐心不佳,只是当走到时日无多的境地上,任何人都难免会变得焦躁一些,那些没有太大意义的唇枪舌战,说起来都是在浪费他们所剩不多的生命。
凌章深深吸了一口气,语调随之变得幽深而凝重,“你可知道火炼最近在做什么?我指的不是表面上这一场轰轰烈烈试图毁灭所有妖兽猎人的计划,而是私下里,更加隐秘的事。”
私下里?隐秘?凌章选择的措辞听起来实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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