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活过来了,再也不用日日听着鬼魂哀嚎,再也不用守着永远流不尽的忘川河水把河边蒹葭一片片数过去,打发着好像永远也用不完的时间。这样的风景他以后可以天天看,时时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过去活着的时候,怎么从未发现,原来活着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当容翌寻着脚印而来,看到的便是少年独自立在皑皑白雪之中展颜轻笑的模样。穆戎本就生得白净,如今裹着银色狐裘仿佛就此融于天地间一般,许是听到了靠近的马蹄声,他微微偏过头,一对翦水秋瞳被雪色衬得格外分明。
偏这时仿佛被人声惊到了一般,上方枯树枝桠忽地一颤,细碎残雪纷纷飘落,正巧落在少年眉心,细雪遇热即化,一滴透明水珠便这样颤抖地落进眼角,然后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乍一看竟像泪滴一般。
容翌早听闻秋瞳含泪最为凄美,却不知这笑中带泪的神情竟是如此让人移不开眼,即便知道眼前人是极没心没肺的,怕是一生都不会为谁落泪,却也是忍不住呆了呆。
林中寂静,他一来穆戎便发现了,回头一望,少年身披貂裘牵着白马踏雪而来的模样就像是慢慢展开的江湖画卷,只是,那神情瞧着倒是不怎么灵动。方才真正体会到重回人间的喜悦,他此时心情极好,对着容翌也是笑容满面,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瞧见这熟悉的笑意容翌瞬间便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很好,眼前人还是那个爱和自己作对的穆戎。虽然那一瞬间极美,可他还是觉着这张脸不适合任何哀戚神色,这样调笑着就挺好,一个大老爷们做那惹人怜爱的模样作甚。
没有任何知觉地就把自己那有些跑弯的审美又给掰了回来,不论生命力还是性取向都很顽强的容小boss只上前把暖炉揣他手里,随意道: “雪天路滑,你别走太远。”
雪中送炭之情不论任何时候都是最暖人心,指尖传来的暖意让穆戎心情又是舒爽了几分,倒也不和他呛声了,难得柔和道:“我正好觉着有些冷了,一起回去?”
容翌从小就是得人三分好便要回十分的性子,穆戎不主动招他了,他自然也是变得柔和许多。把这个冻不得的病号扶上马,自己牵着缰绳便向外走。走着走着,想起方才场景,一时好奇,还是问道:“不过是普通雪景,你方才怎地看得那样入神?”
穆戎其实不会骑马,不过容小boss亲自牵马的待遇可是极为难得,虽不知今天为何他的脾气这样好,倒也不妨享受一回。正抱着暖炉欣赏雪景就听到了此问,想了想,便也如实答道:“你要是日复一日被关在一个地方,放出来后只怕看见朵花都能高兴上半饷。”
“谁敢关你?”他答得随意,容翌却是一惊,穆戎身世不凡,要说有人能关他,那就唯有作为后娘的长公主,难道这人的童年过得这般凄惨?
听了这话穆戎才察觉自己答得不好,见他神情也不知脑补多少家庭lún_lǐ剧,只好弥补道:“我素日在家养病,这外界还是头一次来。”
穆戎过去确实不大出门,容翌倒也不疑有他,只觉着这人虽是侯爵之身,过得却未必有平民百姓好。他素日便是喜欢行侠仗义的,此时不免心中升起几分豪气,只道:“你把身子养好了,以后我就常带你出来。”
“那我可要快些好起来了。”
点头应了他的话,穆戎心道,我自然是要常把你拉出门的,以后能不能把夜明君的天材地宝收归囊中可全靠你了容小boss。这个话题太容易暴露,他不愿再谈,瞧了一眼这白马颇为神骏,便转了话锋,“雪地上牵一匹白马也太不显眼了,你该给它配个亮色的马鞍。”
他这还是头一次骑马,说着便想要摸摸马头,谁料才伸了手那马竟似受惊了一般猛地一仰头,差点就把人给摔了下来。好在容翌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抱住了他,扶了腰又给送了回去。
军中汉子皆是五大三粗的,容翌这还是头一次碰上自己一手便能搂了腰的男子,心中暗叹一声,看来以后得时时提醒此人锻炼,这等腰力以后娶了老婆可怎么办?
他心里虽已给这人规划了一连套长肌肉的铁血训练,嘴上却只笑道:“你上次喷了绝影一脸血,它怕你得紧。”
容翌这想法穆戎自是感应不到,想起自己在容府前对马兄的惊吓,对这碰瓷碰得车看见了都抛锚的场景只觉好笑,瞥了眼同样受害的容小boss,便也是笑道:“果然马似主人形。”
听这语气容翌就知道此人故态复发又开始撩拨自己了,然而他的耿直脾气就是一撩一个准,虽知道还是不满抗议道: “我可不怕你,我那是不同你这个吹会儿风就得躺三天的病秧子计较。”
果然这才是他习惯的容小boss,他们俩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谈话超过十分钟呢?这不符合大家损友的定义啊。
笑意盈盈地接受了容翌的嘲讽,穆戎刚要回应却在瞥见路边风景时停了下来,又认真看了看四周,忽地开口问道:“我们进来时这路有这样长吗?”
他方才只是随意走了几步便进了林子,两人闲聊也有些时候了,怎地还没见到出路?
被他提醒,容翌低头一看,雪地上的脚印和马蹄印竟是一圈圈围在一起,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在绕圈子。月见林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他的绝影更是擅长识途的军马,不可能如此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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