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阿杰在附近租了小房子,走路不过七八分钟就能到。
那是阿杰上个星期租下的,目的也是为了距离上班的分院更近一点。
他对这房子不满意,一是太靠近市中心,晚上吵闹,不好休息。烧烤摊一出,烟尘还一个劲地往上熏。
二是距离城中村太近,这城中村还不是原住民的,而是这些难民的。混乱肮脏,稍微回家晚一点就能遇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蠢事。
但阿杰不想再挑了,单位给他休息的时间只有两天,他只够把房子租下再稍微整顿整顿,第二天就得去单位报到。所以阿杰打算先住着再说,反正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熬一熬也能过去。
房子很小,也就三十多平米。单间配套,一进门便一览无遗。一张床一张沙发一张书桌,还有一台电脑以及电脑旁边堆积如山的文稿与书籍。
阿杰让火炮在沙发坐着,从柜子里掏出碘酒和纱布。一边包扎,一边和火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闲谈中他知道火炮就住在附近,就是阿杰小区后面的那一整片城中村里的某一处。
“我见过你,”阿杰随口说,“见你打架。”
“在哪?”火炮问。
阿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其实即便他记得清,想必火炮也记不清。这群人除了坑蒙拐骗就是打架闹事,与其说是“在哪”不如说是“哪一次”更为妥当。
在阿杰父母的记忆里,破国战乱发生之前,本国是一个肥沃富饶的城市。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在警署工作是最清闲的,每天上班喝喝茶看看报纸,到点了就能收工回家。
阿杰的父母原本也曾想过让他当警察,但后来合计合计,还是当医生合算。
阿杰的父亲是卫生系统的小头目,在上面也有点关系,等阿杰大了,毕业了,给他在医院里安排个清闲安逸又旱涝保收的职位没有问题,但在警署里就未必有那么多人脉了。
所以阿杰完美地遵照着父母的意思,一路奔着医疗行业去。
但谁知道战争就这么来了,把所有的美梦和计划一并打破。
独立战争过后,又经历了几年政变。现在的国家是一个新的国家,虽然看上去依然比临近的小国发展更好也更稳定,但实际上只有本国人自己清楚,他们的生活甚至还不如几十年前。
这一切都发生在阿杰读小学和初中期间,年龄小,对这些局势也没有概念。可他仍然是有感觉的,他记得小时候放学回家玩多晚都没有关系,没有宵禁,父母也不会说外头危险,更不会有人堵在校门口或埋伏在小巷里。
但上了高中就不同了,上了高中,阿杰也第一次被人收取了保护费。
第5章 (5)
高中时阿杰国家正经历历史上最大的难民潮,那时候学校老师已经开始交代他们放学要及时回家,学校周围治安不好,跟着大部队回去更安全。
而那天阿杰不过多解了一道题,谁知就多耗了半小时。
记得那天从教学楼出来之际,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阿杰还没有走出学校大闸门,就被保安叫住了。保安让他到门卫室里等一会,阿杰很奇怪,但也跟着进去。
也就是进去没五分钟,突然冲过来三个人。一个人在前面跑着,后面两个人追。追的人手里还有长长的西瓜刀,时不时就能在第一个人的后背上划一道。
这三个人从校门口呼啸而过,还没等阿杰反应过来,就跑没了影。只有铁闸门外有一点点被踩乱的血迹,叫人心惊胆战。
保安却看似已经习惯了,等了好一阵,见着那三个人彻底跑远了,他才让阿杰快些离开。
从那一天起,阿杰真正意识到身边的世界变了。他不能再在外面玩到天黑也不回家,而那些看似太平的街道实际上一点也不太平。
在阿杰读高中的三年里,本土居民与外来的偷渡客和难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
从一开始的相互隔绝,到慢慢地达成协议,然后一点一点制定规矩,最终彼此各让一步,求同存异地共生。
而阿杰也从高一看到斩人而不敢留校,到高二学会了视如不见,再到高三班干部过来伸手时,习惯性地抬头问——“多少?”
是的,到了高三,连保护费都定额定量。阿杰也是学校的一份子,所以他也不能避过。那就像交班费一样,班干部一个一个走过去,每个人都从兜里掏出几块钱。
没钱掏的放学之后就集中在对面的小沙池,大概是被骂了几句,傍晚还被某些叫不出名字的小帮派拉过去充数。
这是阿杰头一回明白什么叫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阿杰交了,每一个月交五块钱到十块钱不等。阿杰家庭条件不错,所以五块钱算不了什么,甚至顶不上他一顿早饭。
而每次交完保护费的那天出了校门,准会见着有个固定的人在校门口的拐角处奶茶店抠脚等着,将所有班级的班费统一汇总,随便点一点便装进口袋里。
后来阿杰知道,这些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其实都是本国人,是年轻又没什么背景的土著。本来混得就不太好,书也念不成,只不过之前没帮派的意识,所以只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却还没到在包里装些丸子或从学生身上捞油水的地步。
但那些难民涌进来后腐蚀了他们,他们也立马找到了归属感,于是及时树立了人生方向,有了奋斗的目标。胳膊肘一下子就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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