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看向深潭,叶涛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潭水犹如镜面,不知道哪里吹来一片落叶,打着转落进了潭里,激起几圈浅浅的涟漪,然后像被什么牵引着似的缓缓沉了下去。
叶涛脸上的血色随着落叶的消失褪了个干净,他一把拉住宋七的小臂,心下已然慌了:“他在水里?下去多久了?”
宋七点了点头,才想说些什么,叶涛就要往那边冲,海余见状一把拉住他,忙说:“叶先生莫慌,宝宝不会有事的,您……嗳您听说,先别急嘛!”
一个心系孩子的家长很有可能在危难前爆发出超常的潜能,海余没想到身材清瘦性情淡泊的叶先生会在惊慌间使出这么大力气,阻拦中差一点被甩出去。
玄衣按住叶涛的肩膀安慰:“宝宝没事,别担心。”
海余拦腰抱着叶涛,忙不迭的附和:“我拿性命担保,宝宝绝不会有事的……”
话未说完,平静的水面就被破开了,浮上来的小黑猫踩着自学成才的狗刨式,边往岸边游边气喘吁吁的大骂:“宋七,你有胆别跑,不整死你小太爷誓不为人---!”
叶涛挣开钳制,疾步奔到潭边,把扒着岸边青石往上爬的小猫捞在手里,拨开搭在他额前的湿毛问:“淹着没有?”询问间又去摸宝宝的肚子,觉着有些鼓胀,将他倒替起来,按压他的肚子。
宝宝噗噗的吐了几口水,缓过气就扎进了叶叔叔怀里,声泪俱下的告状:“叶叔叔,他们欺负我!萝卜头儿骗我钻山洞,把我诓进去就把洞口封了,说什么我杂念太多,让我静心修炼,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我还要饿着肚子和蝙蝠打架,洞里的蝙蝠比我还大,差点把我撕吧撕吧吃了!假和尚更缺德,他天天打着帮我修炼的晃子折腾我,我都说不会游泳了,他还把我水里踢,我差一点就淹死了喵!”宝宝把脸埋进叶涛的怀里,边蹭眼泪边哽咽,“叶叔叔你帮我打他们,打哭他们!”
听他还能中气十足的控诉海余他们,叶涛松了一口气,当然心疼是免不了的,他拍抚着自家娃的后背一径应承:“打他们打他们,乖,不哭了……”
被控诉的两人一个默然不语,一个欲言又止,都觉得叶先生太宠孩子了。
玄衣上前,抚着宝宝湿漉漉的小脑袋教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连这点苦都受不住,如何成器?又怎么保护你的叶叔叔?”
宝宝这才注意到在场的人里有个陌生阿姨,虽然阿姨长的漂亮,声音动听,语气还有些熟悉,可正在委屈愤懑的宝宝无心想这些,他不快的拨愣着小脑袋,抖掉轻抚他的柔荑,斜着眼睛看人家:“您哪位啊大婶儿?!”
玄衣也不着恼,轻轻的捉起他放在怀里,眉梢眼角带了些笑意,看上去既温柔又和善:“你说呢?”
宝宝仰头看她,敏锐的嗅觉从清淡的香气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他凑近一些,鼻子一抽一抽的细嗅,随后瞪圆了一双猫眼:“你是豆儿……”
玄衣低下头,用秀挺的鼻尖蹭了蹭宝宝湿漉漉的小鼻子,这个动作令宝宝倏然顿住,静了几秒,乖巧的叫了一声:“喵~~”
玄衣转过身,对海余和宋七说:“辛苦二位了。”
海余忙说:“应该的,您客气了。”
就连一向待人冷淡的宋七都颔首回了一声:“分内之事。”
当天晚上,季青游命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为远客接风洗尘,叶涛和宝宝两兄弟作陪。
白尾对玄衣非常亲热,玄衣才一落座,它就赖了吧唧的凑上去了,尾巴一摇一晃的跟玄衣撒娇,吃玄衣夹进碗里的鱼虾。
玄衣并不介意和猫共用餐具,见宝宝斜楞着眼睛瞪白尾,也给宝宝夹了一块鱼肉,柔声道:“吃吧。”
用过饭食,海余把宝宝和白尾带走了,方便季青游几人说话。上山来就去探望宝宝的玄衣这才得空儿和友人细谈,提及叶涛现状,玄衣打量着他说:“比来时好多了,还是青游医术高明。”
如果和叶涛自己的身体相比,现在还是要羸弱不少,但和初到这里相比就要好太多了。那时他的脸色只有两种,要么苍白,要么蜡黄,因为沉疴难痊,血气亏虚,平地紧走几步都会气喘不迭,遑论徒步上山了。如今叶涛脸上有了血色,心痛症已经几个月没再犯过,说话也不再磕磕绊绊。
不过最后这一点季青游不敢居功,那是心病所致,能痊愈主要是因为叶涛远离了致病的环境,不再为那些烦扰所累,心绪日渐平和,病症也就消了。
季青游倒也不过分谦逊,手捧香茗据实说道:“是他命不该绝,若是你没能及时找来,再耽搁些时日,就算是神医也无力回天了。说起来也是托九清大人的福,陆怀不过是因为一时不忍,葬了一只承载着他神识的灵兽,他便……”
对上玄衣投来的视线,微醺的季青游就清明了,他抬起袍袖,掩口打了个哈欠,摇着头道:“酒吃多了,有些上头,我叫人煮碗醒酒汤来,失陪了。”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叶涛像是没有听出季青游的酒后失言,为玄衣添上一杯茶,将话题岔开了:“前些日子单虎下山采买,我托他给罗东报个平安,罗东说‘他’已经不找我了,但在前不久买下了我家隔壁的房子。罗东眼里不揉沙子,肯定膈应的不轻,我怕他因为这事儿惹气。方便的话,麻烦你给罗东带个口信儿,就说由他去吧,别和一个不相干的人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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