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站在城北已是能看见最中央的华丽宫殿,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是他最熟悉也最痛恨的地方。
骏马疾速飞驰,宫门远远地,缓缓打开了。
卫从容微微勾起唇角,他清楚的知晓,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
新皇登基的消息终于在几天后传到了塞北,边疆的小镇里,一个年轻男子气红了眼。他一把夺过那薄薄的书信,不可置信地来回看了五六遍。待确认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写的是这个让他痛彻心扉的消息时,男人终于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出声。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他自言自语,涕泗横流,又哭又笑:“不是真的.....”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从慌忙握住男人的肩:“殿下,殿下!您听我说!”
“我败了!一败涂地!”男人颤抖不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侍从便要向外跑。其余人连忙追出去,将他扣在地上,李清夷看了状似疯狂的年轻人一眼,暗暗咬牙,走上去便是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
那一掌打的还在大喊大叫的年轻人骤然没了声儿,他哆嗦着嘴唇看向侍从,泪水不断流下,滚落在肮脏的土地上。
“殿下,清醒一点!” 李清夷心里怒其不争,却只能好声好气地劝慰着。他冷眼看着元太子小丑一样的作态,嗤笑不已。
“殿下!您应该自重!” 老侍从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地劝道:“他卫从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是改了圣旨,即使他登了那大宝之位也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来的。您是正宫皇后娘娘所出,陛下倾心教导二十余年的储君,即使现在因着些阴私落魄了,也绝不该摆出这样的样子。您这样,叫娘娘在天上如何安心啊.....”
侍从一把年纪,曾经跟过元后,如今看到太子这般不争气的模样不由得也感上心头,哽咽道:“殿下,求您仔细看看局势,三关才失,新皇刚立,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您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啊!”
李清夷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许是他们眼中的失望与期盼太过沉重炽热,年轻男人渐渐放松了身体,瘫软在地上,无声地哭着:“刘叔.....明庭.....他负了母后.....他负了母后啊!”
“母后临终前的话,他全忘了。我曾以为即使这位子到不了我身上,也该是同为嫡子七弟。谁能料到,他竟然直接.....” 年轻男人抬手遮住了红肿的眼眶,心里一阵警醒,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省得了。是我——是我魔障了。”
他抹了一把脸,神色终于清明下来,几人终于放下心来。李清夷将他拉了起来,老侍从上前爱怜地替男人掸去肩上和衣摆上的落灰,“殿下能想通,再好不过了。现如今我们也不是一点优势没有的。”
“是,我们还有高家军。”卫从徵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还好虎符是在我这里的。刘叔,烦请你带着虎符跑一趟吧。”
“是,” 老侍从接过装着虎符的小锦囊之后又有些犹豫道:“那您.....还会不会都城了?” 逝去的毕竟是亲生父亲,哪怕他作为再混蛋,于情于理都该回去吊唁一二的。
“回去?” 卫从徵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冷笑道:“那里还有我的位置吗?陛下可巴不得我死。”
“可是——” 老侍从还想再劝,却被男人一个手势制止住了,只听他又问道:“这几日浑浑噩噩的,也忘了问,母珠究竟在何人手里?”
“在温述秋的手里。” 李清夷此时也不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了:“他将珠子藏的太深,躲过了所有人的搜查。”
“温述秋?” 卫从徵仔细想了想,“那不是卫从容的庶子吗?他们父子俩在打什么哑谜。”
“线人说卫从容取了温述秋的血之后便将他放了,从此再不过问。” 李清夷略略一思考,又道:“应该是决裂了。”
“现在那温述秋怕是肠子都悔青了罢?卫从容除他之外再无其他子嗣,若他们父子关系稳固,太子之位定是落在他头上没跑的。” 卫从徵嗤了一声,又摸了摸下巴:“取了血?莫非我们得到的消息是错误的,母珠解不了天道石的毒,他的血才能?”
“不清楚,现下我们也没法腾出人手去寻人。”李清夷忍不住问道:“您一直说的天道石究竟是存在何处?”
“我不知道。卫从徵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们脚下的土地笑道:“或许就在这里,谁能猜到呢?”
天道石的威力平头百姓或许不知,他们这些终日混迹在顶层圈子的人却一清二楚,能瞬息之间便移平整个镇子的好东西,若是得不到....也只有毁了比较安心。卫从徵走出了屋子,眼前是一片一望无垠的灰白色沙漠。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幼时的那一天,尚且年轻的四皇兄从宫外带回来了新奇的玩意儿,邀父皇去了跑马场。他年幼无知,偷偷跑到了那个荒凉的郊外,看见父皇和皇兄都在马场几里外。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晴空万里,忽然间天摇地动,一朵小小的云在跑马场升起,他被震晕了,等他醒了再去看的时候。
偌大的马场早已是一个巨坑了。
这样的力量,卫从徵怎肯善罢甘休?他一直在追寻着恭王的步子去寻找天道石的秘密,现如今终于碰到了,只要掌握了它,东山再起便不是说说而已。只不过,在做这些之前,他要给自己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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