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心从未像这段时间一样感受到自己的不理性、不坚定。
她的每一个脑细胞都清楚明白地知道,四月来临之前必须要给美国那边一个准话。但是每一次打开邮件,甚至写了一半的内容的时候,又会将页面关掉, 连草稿箱都不存。
丁香离开之后, 她经常会想到自己的人生。那些据说是每一个天才都会经历的过于孤僻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将它们变成过去的, 有丁香, 也有陈秋糖。她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经历多大的改变, 但丁香使她想要活得更生动, 使她想要在天才和生活当中找一个折中;陈秋糖则是威逼利诱地给她制造生活气息。她生动起来了, 这个过程恐怕是不可逆的。
叶从心并不喜欢这个结果, 她觉得自己变得弱了,人情的丰富容易使人衰老。但是事已至此,她也能坦然接受一个更加人性化的自己。她想要留下来,想要在甜甜成年之前的最后两年陪她平安长大。她现在什么也不相信,没什么永远, 只想抓住现在。
即便是体弱如她,人生也还能有很长。两年的gap在人生当中并不算什么,想要继续学业,什么时候继续都不晚——如今的年轻人和上一辈不一样了,即便是她这样无父无母的,也不会太被生存所禁锢,不会太看重按部就班。当年她本科毕业的时候,莫康对她说:“咱们学校说要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这是把人当骡子来用。你尽量延长做学生的时间吧,要工作,以后漫长得很呢。你又不愁钱。”
所以叶从心选择了放慢速度读硕再读博。现在,她一样可以做出类似的选择。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一个模糊的念想,她也不会下决心做决定。
寒假里的一天,叶从心和杨程程出来看电影。杨程程这种不拘小节的人,加上叶从心这中懒惰的死宅,当然是就近去了已经上了年头、人很少的五道口电影院。整个放映厅里只有十几个人,平均每个人能拥有一整排座位。
她们坐在第六排中央的位置,因为略有些迟到,静悄悄地落座时,第五排中央的两个观众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这电影是程程喜欢的类型,叶从心看得内心波澜不惊。她更多的注意到,前面的两个人都是女孩子,左边的披着头发,右边的头发半长,一开始扎着个揪揪,后来也披散了下来。后来,两个女孩子常常互相靠近了说话,右边那个半长头发的女孩的脸出现在两个座椅中间的缝隙里,脸是暗色的看不清具体,背景是大屏幕上的白色,侧脸的轮廓非常好看。还有些熟悉。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女孩子开始接吻。叶从心有点震惊,于是更多地留心了起来,然后发现,右边的女孩正是陈秋糖。她一时间想要拎着那个孩子的后领将她提起来踢回到家里去。
叶从心安抚了自己一时间的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让身体在座椅里面陷得更深,然后歪头看了看杨程程。那美丽的、充满了入戏之动情的眼睛紧盯着大屏幕,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叶从心的怀疑散去了。
电影结束的时候,陈秋糖和那个女孩仍在旁若无人地亲吻,叶从心瞟了一眼,她可真行,用着自己交给她的接吻技巧去服侍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同学。
叶从心拉着杨程程飞速退场,杨程程显然一头雾水,她也不做解释,与陈秋糖同样没有提起这一尴尬的目击。
但是她默默地想了很多。没错,两年的gap对她也许不会太漫长的一生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出了国,那么少则三年多则六、七年,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来说,三年已经是生命的六分之一。这六分之一的生命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叶从心现在还没走,那孩子都已经找到了感情寄托。也许等叶从心拿了文凭回国,陈秋糖已经没有在等着她了。
她曾经对一人前行无所畏惧。但是最可怕的,就是拥有过再失去。
她决定了,放弃出国。
这个决定是在心里做出的,她尚未给美国发拒绝邮件,也没有对莫康说。一直到现在,她都在寻找合适的工作,很顺利地,她在另一所工科院校里找到了一个有职称的实习研究员的职位。
这种普通院校的研究人员职称套路她是懂的。实习研究员、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研究员的分级,她可以拿到实习研究员,也许也能升到助理研究员,但是再往上,不做些有门道的经营就很难前进了。但她还是偷偷地接受了,这毕竟不是长期的打算。
叶从心捂着嗷嗷待哺的肚子回到家,看到她的晚饭已经摆在桌上,而陈秋糖正蹲在自己房里一动不动。她没出声,默默地在远处看着。陈秋糖蹲在大花跟前,手里握着叶从心有点不太敢看的粉色花瓶,手指来回摩擦着上面写着“丁香”字迹的位置。
这花瓶不知从何时起就被陈秋糖收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知道叶从心不想看也不想扔。
叶从心咳了一嗓子,陈秋糖整个人打了个巨大的哆嗦,手中的花瓶一瞬间掉了下去,刚好砸在大花略有些迟钝的脑袋上。叶从心和陈秋糖两人同时惊呼一声,一个是为了大花,另一个是为了花瓶。
叶从心将从大话的脑袋上弹到地上的花瓶捡起来,心疼地发现花瓶口碰掉了一小块。她捡起缺失的那小块怼回去,用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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