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茵如在听得太夫人询问柳直“意欲如何”之际,一颗心原本已经基本安放胸膛,即便这时突然听闻十一娘提出当堂对质,也没有重新紧张,她其实一直不将十一娘看在眼里。纵然强记一些,颇有书画天赋,又能如何?到底是个五岁稚童罢了,当初被柳荧玉一挑衅,还不是火冒三丈动手生事?无非是仗着祖母亲生孙女的便宜,才被庇纵而已,又哪里是她对手。
祖母既然已经有妥协之意,说明并不信任十一娘无辜。
不过表面功夫该到位还是必须到位,所以这时柳茵如面对理直气壮的十一娘,就更加显得怯弱几分:“十一妹,你这又是何必……”
“茵姐姐只说我与荧姐姐争执,却未说明争执详细,此时不妨细细道来。”十一娘依然心平气和。
这固然不在柳茵如预料,她原本以为十一娘因为受冤会哭骂不休,哪里会是这样一副冷静稳重情态,然而,她既是阴谋制定一方,当然也曾设定好细节,可惜则是刚才祖母并未详细询问,直到眼下当众分辨,不能显出她与金盏“不谋而合”罢了。
柳茵如只依计而言:“当日我转赠荧妹妹致歉之礼,十一妹也曾表露愧歉之意,虽这些时日以来不曾真正与荧妹妹当面修好,然而我也只以为是十一妹心存羞愧而已,是以今日与荧妹妹巧遇流照亭,十一妹欲避,我才主动拉你上前,也是意在姐妹之间尽弃前嫌。”
“荧妹妹率先道歉,却只声称气急动手,十一妹却坚持要让荧妹妹下跪,只因荧妹妹之前辱及十一妹生母,荧妹妹自然不甘,十一妹便以为荧妹妹毫无诚意,嗤笑荧妹妹为婢生女,论来当属奴婢,荧妹妹闻言自然不愤,于是说了句不识好歹,十一妹便更生恼怒,顺手拿起花粉泼洒向荧妹妹。”
这番言辞,倒还“首尾相应”,听来并不牵强。
只因当日“斗殴”事件,十一娘也确实是因柳荧玉辱及生母才恶言相向,招惹得荧玉动手,双方生母出身若认真论来并无区别,的确各自在意,再为生母出身之争吵闹起来就成了理所当然。
十一娘却问:“即便我与荧姐姐争执,为何就好巧不巧用花粉洒泼?”
这个问题显然不在柳茵如预料,自然而然说道:“花粉本在白沙手中,因我突然想到落下丝绦,才令白沙归西楼取来,花粉便被妹妹拿在手里,许是妹妹落座后将花粉放在手边,才至于顺手。”
十一娘仍旧面无表情:“这不对罢,白沙归去时,明明将花粉交姐姐手里,我甚至还自告奋勇主动想替姐姐分担,不过姐姐当时担心我年幼失手泼洒,才自己拿在手中,事发至此,我与白沙未曾谋面,当然没有机会串供,长辈们若不信,这时召白沙来问即可。”
柳茵如冷汗直冒,立即说道:“是我记错了,起初花粉的确是我拿在手里,不过后来放置案上,也在妹妹顺手之位。”
这已经显得蹊跷了,然而十一娘却并没过多纠缠,只又问道:“刚才姐姐声称,我并不知荧姐姐有气喘之症,并且不知花粉会引荧姐姐发作?”
柳茵如一怔,不及思考仔细:“当然如此,十一妹岂是心存歹毒之辈……”
“可姐姐明明曾经告诉我荧姐姐有气喘之症,并且不能接触花粉。”十一娘好整以睱说道:“当时除了碧奴、青奴在旁耳闻,姐姐之婢白沙也在场,甚至还有萧九哥。”
柳茵如……
这丫头是疯了么?自己一片好心,竟被她当作驴肝肺!
“当时姐姐盛装花粉之青瓷樽用紧塞堵口,拔出颇费力气,若我真是恼羞成怒一时气愤,顺手也只会操着瓶子直砸过去,又怎么会多此一举拔去堵塞用花粉泼洒,分明就是我明知荧姐姐不能接触花粉,欲致她死地,才会用花粉洒之身上。”
柳茵如:……疯了,这丫头绝对疯了……
小孩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柳直这个长辈却情知不妙,立即插嘴:“十一娘,茵儿之所以隐瞒,也是为你着想……”
“叔祖果然宽厚仁慈。”十一娘这时才轻轻一笑:“即便知道茵姐姐有心包庇我,仍然置荧姐姐冤屈不顾,反为茵姐姐打抱不平。”
余众还好,却有两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个是柳少卿,这位固然是为女儿据理力争大感痛快,还有一个却是贺烨,这位完全就是兴灾乐祸了。
同时,再度对十一妹刮目相看。
不过仅凭这些机巧,还不足以洗清嫌疑吧?这时是不是该他这个人证出场?
然而十一娘却没给晋王机会。
“茵姐姐就如此肯定是花粉引发荧姐姐气喘发作?”十一娘紧跟又问。
“当然,我亲眼目睹你将花粉洒在荧妹妹身上!”这时柳茵如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可她却看见十一娘狡黠一笑,登即冷汗淋漓——又是一个陷井么?
“茵姐姐,那不是花粉。”
“怎么可能?”柳茵如下意识去闻自己衣袖,因她泼洒花粉时,不免也有沾染。
“茵姐姐为何有此动作,按理你衣上不该沾染花粉。”十一娘又再逼迫。
柳茵如这才如梦初醒,怔在当场。
又是柳直忍不住出面圆谎:“当时争执起来,茵儿也在近前,衣上沾染花粉有何奇怪?”
十一娘又笑:“叔祖竟似在场目睹,知之甚详。”
柳直吃瘪,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刘氏一看不好,再受乔氏重重一掐,正要再以哭嚎混淆视听…
喜欢望族权后请大家收藏:(m.dmbook.win),耽美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