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尘谨慎地拎起一件叠放在床上的内裤。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猥琐, 而且以内裤的大小来说, 根本藏不下锦囊,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行,君子慎独, 他不能在无人的房间里拿着别人的内裤意淫。他将内裤放回去,拾起旁边的一件衬衫。衣料散发着清新香味。他低下头,脑袋埋在衬衫中, 深深呼吸了几次,将清香全部吸入肺里。他知道那只是柔软剂的味道而已,但他的大脑自动将其处理成了谷小飞清爽的味道。
他抖了抖衬衫,里面没夹东西。他紧绷着脸, 努力不露出充满渴望的奇怪表情,叠好衬衫,让它去和内裤作伴, 接着拿起下一件衣服。
他就这么缓慢地检查每一件衣物,不时停下来闻闻这个、嗅嗅那个。当他拥抱那些冰冷的布料时,幻想的却是拥抱少年火热的身体。他好想知道谷小飞尝起来什么味道。这件衣服穿在谷小飞身上是什么样子来着?肖雪尘记不清了。谷小飞穿衣从来都是一个风格,这件和那件没什么区别。改天他应该让施曼桃给谷小飞好好设计一下形象。但是不论谷小飞穿着这件衣服是什么样子,他确定,如果谷小飞脱掉这件衣服(并且是由他亲手来脱)会更好看。
当他拿起一件外套的时候,一枚绿色绸缎小袋子从前胸口袋里掉了出来。同时掉出来的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小卡片。绿色小袋子就是谷小飞视若至宝的锦囊,四边缝得严严实实,捏起来感觉有些脆,所以肖雪尘判断里面装着一张纸,也许是钞票。没准是支票。但是钞票和支票现在都帮不上谷小飞的忙。肖雪尘衷心希望那位神奇的苏老师当真在里面装了锦囊妙计,而不是单纯吹牛逼。
他扯开锦囊边角的缝线。里面果然是一张纸,但不是钞票,也不是支票。肖雪尘读罢纸上的文字,拿起手机打给方心鹤。
“师叔,锦囊找到了。”
“里面有什么妙计?”方心鹤兴奋地问。
“是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号码。”
“哦?谁?”
“叫作……何晋?”
“何晋!”方心鹤惊呼。
手机里传来施曼桃模糊不清的叫声。方心鹤立刻跟她争论起来。肖雪尘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好挂电话,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打量手上的小纸条、被他翻乱后再度叠放整齐的衣服、以及之前和锦囊一起掉出来的那张皱巴巴卡片。
“这是什么?”
卡片看起来像一张扑克牌,背面画着精美复杂的花纹,正面则画了一颗红心。说这是扑克牌吧,上面没有数字。说这不是扑克牌吧,这张卡片又具有什么意义?谷小飞为什么要带着他?对他来说这是件很重要的东西吗?
趁方心鹤和施曼桃争论的时候,肖雪尘给卡片拍了张照片。
“雪尘!你确定那是何晋?”说话的是施曼桃。
“……写得挺工整的,我确定。”
“啊!他们果然有□□!”施曼桃发出心满意足的狂笑。
***
谷小飞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被一位白胡子老爷爷从高山上一脚踹了下去,跌进一泓清澈的池水里,他不会游泳,只能绝望地在水里瞎扑腾。就在他快扑腾出去的时候,一个头发犹如章鱼触手的苍白女子朝他游了过来,她的触手长发缠住他的脚踝,将他往池水深处拖去。池水中不知为何伫立着一排排石板,他在水里被拖来拖去的时候撞上一块又一块石板,差点把自己的脑袋都撞碎。
梦的最后,他被一个白衣人救出了水。白衣人抱着他,不断呼唤他的名字,见他没有反应,便深深吻他的嘴唇。谷小飞被亲得七荤八素、欲罢不能,这时才稀里糊涂地意识到,救他又亲他的人是肖雪尘。
他在阳光中睁开眼睛。
他躺在一间单人病房中,手背上扎着留置针,正往他的血管里灌不明液体。床头柜上摆着一瓶花,花瓣已经有些蔫了。一个男人背对他站在窗前。谷小飞眯起眼睛。男人负手而立的背影在阳光中化作黑色的剪影。
“肖大侠……?”
刚说完谷小飞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不可能是肖雪尘。肖雪尘从不穿西装,而且还是黑色西装。
男人转过身。
谷小飞从没见过他。男人有一张英俊而硬朗的脸,鼻梁上架着眼镜,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谷小飞下意识觉得那眼镜并没有度数,只是一件装饰。因为没有眼镜的话,男人的表情会显得过于冷酷和严厉。
“你是谁?”谷小飞嘶哑地问。他嗓子好干,但是这里没有水。男人没穿白大褂,所以不是医生。他以为男人是其他病人的家属,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病人。
“我叫何晋。”
“我认识你吗?”
“……”男人走到他床边,低头用审慎的眼光打量他。谷小飞不禁往被子里缩了缩。男人的眼神像一位老师——不是苏老师那样平易近人的老师,而是一位严格苛刻的老师。
“现在你认识了。”男人说。
跟一个陌生人同处一室让谷小飞别扭得不行。他记得病床边应该有个专门的按钮用来呼叫护士。他艰难地扭动脖子,寻找按钮,但男人按住了他的手腕。
“你的苏老师给了你一个锦囊,告诉你遇到麻烦就打开它。里面自有妙计。”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谷小飞张大眼睛。
“我就是那个‘妙计’。”
“你认识苏老师?”
何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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