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般无趣古怪反应,裘鹏先前即便再垂涎,此时也没了兴致,从地上捡起衣袍裹住身子,用审视而又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萧澜抬手擦掉血迹,道:“我做不到。”
“为何做不到?”裘鹏问。
萧澜道:“我忘不了家中的心上人。”
“为了能拥有权势,连三尸丹都敢吃,却迈不过自己心中这道坎?”裘鹏闻言不怒反笑,“有趣,先前装得再fēng_liú薄幸,说什么不缺男人女人,临了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子。”
萧澜道:“我可以为你做别的事。”
裘鹏道:“凭你这点功夫,想为我做别的事,怕还不够格。”
萧澜沉默不语。
“你现在孑然一身,应当也没多少银子,否则不会忍着白眼住在李府中。”裘鹏极有耐心,“不如从了我,将来飞黄腾达有钱有势,才好将你的心上人接到身边。否则一年两年她能等,可三年五年七年八年,谁又能等得?莫非你还想当着绿帽王八,替她攒家业不成。”
萧澜撑着站起来,手一直扶着胸口。
见他脚步踉跄,走路都不稳,像是被方才那一掌伤得不轻,裘鹏心里摇头,招手叫过两名下属,先带他去了一处帐篷休息。
直到四周都安静下来,萧澜才松了口气。他方才之所以未曾躲闪,一是因为神思恍惚,竭力想要拼连脑海中的破碎画面,即便知道有危险,却也依旧迟疑了片刻;二也是因为清楚裘鹏不会出手太重,勉强吃了这一掌,受伤后反而更容易找借口。
袖中落出一枚药丸,正是那枚三尸丹,右手攥紧后又松开,便只剩了扑簌粉末。
萧澜枕着手臂,眉头死死皱着,看不出眼底藏了什么情绪。在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与陆追分别是在孩童时期,那时两人年岁尚小,而后就是对方毫无征兆地失踪,再往后见面,已是在伏魂岭的密室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可若真只有如此,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眸又要如何解释?
越想抓住过往,心底涌起的失落便越多,缠绕纠结挥之不去,整个人都空空荡荡,像是遗失了一样极重要的东西,再试图往记忆深处挖掘,脑中却宛如燃起一把火,灼灼焚毁血肉筋脉,痛可彻骨。
风从林中呼啸而过,萧澜猛然坐起来,翻身出了帐篷。
“公子要去何处?”外头有弟子守着。
“太闷,出去散散心。”萧澜面无表情回答,也未停下脚步,只是自顾自向外走。
那弟子知道主子相中了此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于是赶忙去林地深处报信。
“出了林子去散心?”裘鹏斜靠在软榻上,“随他吧。”
“不要派人盯着?”心腹在旁问。
裘鹏摇头,抿唇一笑:“他服了三尸丹,又能跑到哪里去,现在即便是后悔了,也收手不得,走了也会回来。”
心腹道:“看来主子是挺喜欢他。”
“长得那般俊朗,身子又精壮,可比你这瘦猴不知要强到哪里去,哪里舍得不喜欢。”裘鹏挽了个手指,在烛光下细看那莹莹的指甲,啧啧道,“还是个痴情种子,他那心上人,还真是好福气。”
身后无人尾随,萧澜只顾往前走,直到将所有光与喧嚣都甩开,才重重跌坐在枯叶乱石之上,背靠一颗大树,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想让自己冷静些。
暗处,林威远远看着他,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这又是什么状况——林中寂静无声,还当一切都很顺利,可为何萧澜看起来又如此颓然,甚至有些……落寞。
陆追微微握紧拳头,虽天气严寒,掌心却沁出一层薄汗。
林威小声道:“二当家。”
“嗯?”陆追回神。
林威道:“看他这样子,该不会当真被那老妖男给,咳,榨干了吧?”
陆追:“……”
闭嘴。
思绪越来越纷杂,萧澜双手插入自己发间,额上青筋暴起,若非顾及裘鹏的人还在林地中,他几乎想要嘶吼一声,将所有烦闷都宣泄出来,好稍微痛快些。
林威担忧:“乖乖,中邪了啊这是。”
“不许出来。”陆追吩咐。
林威没听清:“啊?”
陆追却已经站起来,几步走过去蹲在萧澜身边,低声道:“你没事吧?”
萧澜猛然抬头。
陆追微微皱眉看着他,眼底有疑惑也有担忧,还有几分不甚明晰的闪躲。
就是这双眼睛,现实与模糊的碎片重合,萧澜握住他的手腕,重重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喂喂喂!林威倒吸一口冷气,干嘛呢你过分了啊!即便当真被那老妖男占了便宜,难不成还想在我二当家身上讨回来!
“没事的。”陆追在他背上拍了拍,“你先冷静下来。”
“我都忘了什么?”萧澜又问了一次,手臂环得更紧。
陆追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你告诉我,从儿时离开冥月墓,直到伏魂岭血案中间那些年,你有没有回来过?”萧澜双手捏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粉碎骨骼,“或者,你有没有见过我?”
看着那双已经接近赤红的眼眸,陆追答:“有。”
“我又为何会忘?”萧澜追问,“也是因为姑姑?”
陆追点头:“是。”
猜测得到印证,萧澜向后靠在树上,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别再烦躁了。”陆追帮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你若想知道,我将来说给你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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