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玫拿着毛巾站起来,她已年近半百,却因为天生丽质,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许多,瓜子脸、眉目温雅,头发盘起来露出细长的脖颈,身上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她朝常远走过来,笑容半嗔半怒:“还不都是你,不回去看我跟你爸,我就只能过来了,你不是不喜欢我老给你打电话嘛,我怕你又在忙,就直接等你回来再说。天,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你不是还在咳嗽吗?”
常远避开她凑过来闻的动作,拿了毛巾将她往沙发那边推,有点无奈:“没喝,吃了几口拿酒做的菜。我没有嫌你烦,只是上班时间不方便老说家长里短。再忙你过来也得告诉我,万一我换了锁,临时又有事赶不回来,你是白跑呢,还是干等?”
池玫坐在沙发上,说:“好好的换锁干什么?”
常远知道自己打错了比方:“没要换,我说万一,被小偷撬了,或是它自己坏了,谁也说不准。”
“所以我说让你回家住吧,外面租房的年轻人,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的上新闻,我跟你爸担心死了。”
“太远了,我起不来,”常远早就放弃拿“他是有行事能力的成年人”这个理由来跟她讲道理了。
他起身去把大款从阳台上放进来,发现他的狗四只脚上都被包上了医用棉布,走路七拐八弯的,呜呜的朝他撒娇,他蹲下来,抱了抱大款,苦中作乐的想到,真是如假包换的管成狗。
池玫见他跟狗抱成一团,登时就有点急:“诶!它晚上出去在地上滚了半天,身上脏得很。”
常远一使力,将大款抱了起来,应付道:“行行行,我带它去洗澡。”
大款洗完不用裹脚,湿漉漉的出来又成了一条好汉,它不亲近池玫,见她坐在沙发上,就跑去厨房里抖毛。池玫见狗去了厨房,她把洗好的桑葚晾在料理台上控水,怕这条什么都不挑剔的傻狗偷吃,连忙也去了厨房。
常远收拾好出来,看见他妈在沙发上打电话,说桑葚很甜,改天让常远亲自去道谢什么的。
挂了电话还不及他去问,池玫就喜上眉梢的不打自招了,她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说:“来,这桑葚是小蓉晚上送来的,她老家叔叔跑车带过来的,给你尝个鲜。”
詹蓉也住这个小区,养了一条小博美,池玫陪他遛狗的时候遇到了,后来她就老爱请詹蓉到家里来坐,这也是常远不希望他妈过来的主要原因。
他的脸色冷下来,池玫管着他高兴的话,养育之恩大于天,过得去的事情他都可以随她去,可要是她以男大当婚的理由把另一个人牵扯进来,那就太过分了,她不是不知道,他得的是终身病。再说,也根本不是女方嫌不嫌弃他的问题。
池玫被他看得心慌,忍不住往沙发上坐了坐,试图转移话题:“来,很甜的。”
常远截住她送过来的手,从她指尖取下那颗桑葚放了回去,因为知道会伤她的心,便非常的温情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妈,我是你的儿子,不是傀儡。我孝顺你,就该顺着你,不惹你生气,但一味的顺着你,我自己不开心。”
池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小儿子,觉得他没良心,她推开常远开始抹泪,提着自己的手提包就要走。
常远这次没有留她,他们每次谈话都进行不下去,她回回都哭,他次次心软,这样怎么跨出新的一步?池玫冲出住宅,常远紧跟着她,他会把她送到家,然后再回来。
过了9点社区里就只剩下几盏地灯亮着,只有正门口有一盏灯。
池玫有点累了,步幅渐渐慢了下来,她的注意力其实在身后的脚步上,但是因为面朝着前方,门外的行人都在她眼里。
有个高个子从门口一晃而过,池玫浑身一震,她觉得她好像看到了邵博闻。
第16章
常远不知道他妈怎么忽然又想通了,向他保证以后不保媒拉纤。
他只知道他问邵博闻借谢承来用,结果这小子脑筋活泛,第二天就卓有成效的从第一个零件收购商嘴里套出了几个惯犯。比对工人资料之后得到姓名,带谢承去认他又说都不是,要么是身高体型对不上,要么是背影感觉不对。
就这么顺藤摸瓜的找了几天,蹲点的商贩连骗带吓的打听完了,还是没找到谢承眼熟的那道170。不过根据他得来的小道消息,马路对面的茶馆老板,其实也收工地上的零散件。
邵博闻找好了施工班组,周四下午在常远和王岳的见证下跟泰兴交了底,正式入驻了现场。
凌云要开工得先有材料,而材料第一关就得经过监理,谢承毕竟是第一次担项目,总觉得处处是大坑、秒秒得亏本。他想起常远填个土都不放过的监理精神,不知怎么就忐忑得不行。
他交叉着腿,没骨头似的靠在钢材堆上,举着检测报告遥望青天,心里老没底:“老大,你跟常工是发小吧?关系不差吧?他不会卡咱们吧?我要不要去给他‘小意思’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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