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里的眼神中带着清晰的痛苦:“……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背了新世界的规则,如果你一意孤行,将会受到圣域审判的惩罚,永远被流放在星际之中,不能降落,也无法返回。”
方景寒不说话了,他沉默着盯了凯里一会儿,问道:“苏醒之后,他会死吗?”
“会。”
“可你不是说他能永生?”方景寒心中一紧。
“用活圌体干细胞培养肉圌体,然后在手腕里插圌入复制好的基因芯片,他就能活过来。这些基因会定位在他七岁那年,他必须在培养箱中培养十三年,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提前唤圌醒只会招致失败。”
“但这项技术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成熟,少校。他的基因里永远携带着‘波塞冬’,无论重生多少次都会死掉。而且机器也还在完善,很可能以后的某一天,机器就会因为某个零件故障而使他在培养基里永远的死亡。他的记忆也不稳定,表情神态都不能像常人那样自然的表现,他甚至连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他……”
“闭嘴!”方景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红了眼睛:“我只要知道他能活过来就够了,现在就动手术。”
“立刻,马上。”
年轻的将领下达了命令,那不容拒绝的态度令人心痛到极点,凯里的眼睛湿圌润了起来,他早就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了,如您所愿。”
那是来自于一个美丽的神话。
海神波塞冬用洪水肃圌清了大地,带着他选中的子民进入了方圌舟,寻找新世纪的净土。
神话上说,波塞冬用了七天七夜的时间,将陆地全部淹没,只剩下无尽的汪圌洋。我没有见过大海,但据说大海与宇宙一样,充满了未知与神秘。
方景寒讲到这里的时候,距离我在飞船上苏醒,已经过了六天。六天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这其中就包括我。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我已经无从得知,但就是在意识到之后,我已经开始无可恢复的步向衰老。我的身圌体以一种奇异迅猛的速度在短短的六天内老化,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我不能再进行大量的思考,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经常是前一天刚刚学会的东西,第二天就彻底的忘记。重要的记忆在脑海里慢慢的流失,手腕疼痛的时间也在延长。
那天晚上,我连走动都很困难,只好接受了方景寒给我讲故事的决定。他讲给我听,但故事内容必须由我来选择。
我选了那页被他撕掉的古希腊神话,他吃惊的问我在哪里找到的残页,模样变得有些可怕,我低下头,不肯回答。
要说我刻意为难他也好,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但让我意外的是,那个故事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不用翻书也讲得很流畅。我猜他私下里是不是还有一本书,他沉默了一会儿,摇头否定,说:“不是的,同样的故事,我已经讲了很多遍给你听。”
“你胡说!”我没来由的烦躁起来:“我都七岁了,从来没有听你讲过这个。”
故事的最后也没有讲完,不止是因为我打断了他。
在听见我的抱怨之后,方景寒不再说话,他把头深深的埋进我怀里,身圌体一直在颤圌抖,我能感觉到他的泪水,因为衣服都变湿圌了。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以后该怎么办呢……这已经是第几十个了……”
他紧紧的抱着我,不断的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无法思考,因为手腕疼的厉害,这几天比前段时间的痛感更为强烈。
仅凭我现有的能力亦无法圌理解,但方景寒似乎很想说给我听,我也只好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记住。
窗外的正中挂着一轮橘黄圌色的星体,发出近似黄昏的光,在靠近舷窗的地板和沙发上投下深褐色的光晕。
天空中的其他地方则是缀满了星空的夜幕。
何时才能穿过毕宿五呢……我茫然的望着外面的星体,飞船一直在动,却又好像没有动过。
能早点到就好了,我现在的身圌体状况恐怕撑不了多久。
飞船上没有白天夜晚之分,但每活动一段时间,方景寒都会强圌制性的要求我去睡觉。
夜晚,他把我安置在胶囊舱里之后,却会独自躲在房间里喝酒。喝酒时,不知为什么,方景寒总在哭,他总是会低声的呢喃,不停的说着‘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去,对不起’之类的话……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手里始终捏着一张老旧的照片。
趁他不在的时候,我偷偷的看过那张照片,但结果令人失望。
照片上的人影历经很多年,早已模糊不堪,可看轮廓却不难猜出是个男孩子,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老实说,我有点嫉妒。
就在讲完故事的那个晚上,我没有如往常一样躺进胶囊舱,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痛让我倍加清圌醒。方景寒去飞船的另一边检圌查故障,我一个人待在走廊上,愣愣的望着镂空地板下黑漆漆的地方出神。
——这里远没有在上面看的那么阴森。
在接近核心的途中要经过一个房间,房子很整洁也很寂静,到处都飘荡着一股陈旧的味道。桌子上摆放着已经放凉的咖啡,日记本和可录圌音通讯器。
没有迟疑,我翻开了那个厚厚的日记本,上面是方景寒方正的字体:
2099年5月30日
“地球覆圌灭了,人类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死在外星人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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