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此时看不见那纸上内容,只能将纸卷折了,放进自己怀里,然后跪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一直往一侧摸索而去。等他摸到略带湿润的泥土墙,才撑着墙壁站起来,然后扶住一面墙往前慢慢走。
他其实很害怕,害怕这是个密闭的暗室,根本没有出口,可是还好的是,暗室的一侧有一条暗道,不知道通向何处,可是总好过一直留在此处等待。
杨晟一手扶住墙壁,沿着暗道一路往前走去,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和死一样的寂静。他胸口一阵阵疼得厉害,时不时便呛咳出些鲜血来,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最令他痛苦的,莫过于无边无际的黑暗,这几乎令他害怕得快要颤抖起来。
杨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其间时不时在暗道内往上或是往下通行,也拐过几个弯,不过始终只有一条路,看来更像是修建藏剑阁的人留下的一条后路,一直在棋麓山中穿行,他估计自己走了大概有五、六个时辰,终于见到了出口。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出口掩映在人迹罕至的一片树林之中,被深及膝盖的杂草所掩没,可还是有些许光线透了进来,那使得杨晟腿一软,几乎跪了下来。
找到了出口,反而一直支撑着的一口气力消失了,杨晟扶住墙壁才没能倒在地上,却不能靠双腿走出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出来的。
离开洞口的瞬间,他趴倒在了草丛中,大口大口喘着气,一直压抑着胸口的沉沉力道消散,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一些。
就在杨晟双手撑住地面想要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前,同时额前被一把剑抵住,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
杨晟抬起头来,见到面前来人时,双瞳紧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他此行到棋麓山庄想要寻找却没能见到的师弟——秦霄竹。
秦霄竹神情淡漠,可是手中长剑却是稳稳抵住杨晟额头,稍一晃动就能给他划出一条口子来。可是杨晟见到是秦霄竹,却自然而然松了一口气,他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力道不足,身体往前扑了过去。
秦霄竹下意识撤回剑避开,眼见着杨晟倒在了地上。
杨晟喘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秦霄竹,似乎挣扎许久,开口说道:“师弟,是我,我是杨晟。”
他眼见着秦霄竹双眼睁大,却是一脸防备地看着他,本来撤开的长剑再一次架在他颈上,说道:“不要胡说八道。”
杨晟突然呛咳起来,他伸手抵住嘴唇,将咳出的鲜血抹去,随即说道:“真的是我……我——”说到此处,杨晟突然觉得后脑急促跳了两下,紧接着眼前一黑,强撑了许久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杨晟发现自己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而秦霄竹坐在他身边,面前燃起了火堆。
虽说是昏迷了过去,可是耗尽体力的身体总算是稍微恢复了一些,虽然胸口仍然闷痛,可是杨晟好歹能够支撑着坐了起来。
“师弟,”他又唤了一声秦霄竹。
秦霄竹不语,冷冷看着他。
杨晟知道自己这般模样,对方轻易不会相信自己,于是捂着胸口说道:“你八岁那年生日,我下山去给你偷鸡蛋,后来被师父罚去后山思过,你还记得吗?”
秦霄竹眼中疑问变得浓重。
杨晟却是笑了笑,又说道:“十二岁那年,你说师父的佩剑漂亮,我趁着晚上到师父的院子里把他的佩剑偷来给你玩,后来被师父狠狠打了一顿,你记不记得?”
秦霄竹眉头微微蹙起。
杨晟看着火堆,却回忆起了许多年幼时在山上的时光,那时候秦霄竹一心练剑,不怎么爱搭理他,他却总想要讨这个师弟喜欢,为了师弟惹了不少祸事,常常被师父罚去后山思过。
杨晟断断续续说着,秦霄竹一直安静听,直到杨晟说起那时在淮北东山分别之后,杨晟问秦霄竹:“你去了哪里?”
秦霄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伸手握住杨晟的手,道:“师兄,真的是你?”
杨晟不知为何,心里陡然一酸,反手握住秦霄竹的手,“是我。”
秦霄竹目光紧紧注视着杨晟,另一只手抬起头,轻轻碰触他的脸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杨晟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真的是杨晟,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霄竹尽管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却已经相信了面前的人就是杨晟,不只是因为他知道的那些过往和他与杨晟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那个他熟悉的杨晟的音调和表情,都和面前的人毫无区别。
秦霄竹一心练剑,不愿过问江湖中事,但是偏偏那时在淮北东山,杨晟为了救他落在敌人手中令他耿耿于怀,就算大家都认为杨晟凶多吉少了,可他却坚持要下山找杨晟,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如今面前这个杨晟,容貌虽说没有一丝相似之处,可是却处处透露着杨晟的气息,几乎令秦霄竹无法怀疑。
“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兄弟两人不约而同,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本来是想要去棋麓山庄赏剑大会,中途遇到些事情,耽搁了时间。”秦霄竹先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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