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郑老师。”
郑斯琦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绷起了心弦,关切担忧也几乎是在一刻之间充盈满溢。
“怎么了奉天?”
“没怎么啊。”乔奉天低低擤了一声,话里带上点儿笑意,示意自己没事儿,“真没怎么,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没在——”
“我是说你刚才。”郑斯琦打断他,在路口虚线处调转了车头,“在医院吧,我去找你。”
晚霞是光与色的邂逅,映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间;又因颜色太过美妙,绚烂的足够成为太多冲动的理由。像是什么样的举动与决定,此刻都值得被理解,都值得被原谅。
第78章
郑斯琦电话挂的又快又利落,来不及乔奉天说句“别”。思忖对方在开车,又不敢再打回电话分心打扰。
乔奉天低头在洗手池里反复地拿凉水泼着脸,一脸水渍地抬头看朦胧打锈的镜子,里头的自己,眼角鼻翼还是淡淡染红,鼻尖一点正微微发亮。太久没哭了,有别后经年一朝偶遇的意思,情绪一下子释放的太澎湃不止,哭的一哽一哽,在厕所里平复了十多分钟才得以收势。
其实也有点儿为哭而哭的意思,因为冷静下来回头再想,这些说都说不清楚的东西,着实没什么值得太过心伤的。哭自然可以是一种态度,但绝非解决的方式,像潮起潮落一般看待最好,当成救赎才是最最愚笨——道理这些,总可以这么给自己说一大堆。
乔奉天伸手抹开一道朦胧,带着眉目的半张脸得以清晰呈现在镜子里。顶一顶濡湿的睫毛,拨了拨耷在眉上的刘海,练习着表情管理似的稍稍笑了一下,努力着真心实意,不作伪的那种。
郑斯琦没上住院部来找,而是给乔奉天去了条短信。
“走得开么?”
乔奉天低头回消息,“恩,阿妈和小五子在。”
“那下来吧,住院部大门有棵法国梧桐,我等你。”
乔奉天把“我等你”反反复复看了好些遍,快看出了印子。下楼的时候,心绪莫名地浮摆飘忽,又像有所初始与终点似的,想朝着既定地方向奔跑过去。晚霞未消,酿成了更浓郁发亮的色泽,沉淀在含糊不明晰的天际线处,像干涸在画布一角未晕染开的赤红的颜料,手指无意一抹,就是一条艳丽的流云。
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乔奉天看傍晚的赤红色被随风吹拂,漫无目的地缀上了车的尾灯,缀上了梧桐清鲜的宽叶,缀上了郑斯琦的领口,缀上了他明净的眼镜片。
郑斯琦正立在车旁,没等乔奉天喊出声来,他倒像是感应到了似的率先回了头。
一记鸣笛,乔奉天在路牙那头顿下脚步,任眼前的绿的士快速开远。他预备着提高分贝的一句“郑斯琦”哽在嘴里,单只吐了个尾音上扬的“郑”字。郑斯琦隔着十多米的间隙朝他微笑,抬手招了招。市声人群,晚霞梧桐。生活之下,各式的因素偶遇糅合,往往比所谓艺术,还要给人更多罗曼蒂克式的柔软遐想。
“抬下头。”郑斯琦拨他的额发,低头端详对方的脸,“真哭了?眼睛都是红的。”
乔奉天特不好意思地偏了下脸,摸下鼻尖,“……我这就一时兴起,什么事儿都没有。”
郑斯琦抬手往他眼下触,“不是被骂被欺负了吧?”
“这个真——没有。”乔奉天合了下眼,说着一乐,眼下的那条卧蚕就饱满地鼓了出来,“我就是……”
哭的理由太情绪化,一时做不出恰当的解释。
“不想说就不说。”
郑斯琦挪开手,指端粘着被乔奉天不小心哭下来的睫毛,弯弯翘翘的乌亮一根。
“走,带你去逛附近的晚市。”边说边抬手敲敲车窗,“心情不好的话,就是应该去聊天逛街吃东西,对吧?”
郑彧从车里摇开车窗,露出半截攀在门上的身子,冲乔奉天直乐。
利南市委医院往南一站,是利南最近渐有名气的丹霞步行街。原前是位晚清李姓名臣的故居后街,黑瓦白墙,狭长窄小,街巷稀散零碎,通行不很方便。年前市政才重新规划了道路走势和巷内的铺面布局,拓宽了横距,商业街的模样也初具雏形,排挡小食,衣鞋酒吧,也算一应俱全。
以前郑斯仪在附近的卫生学校念书,郑斯琦把这条丹霞路摸得特熟特溜,什么犄角旮旯地儿都一清二楚。再往后来的愈来愈少,偶尔开车路过,回回遥遥看,都是和回忆里不同的崭新模样。
乔奉天被郑彧紧紧牵着手,一人手里一颗郑斯琦给的青梅。乒乓球似的饱满一颗装在四方的袋里,郑斯琦给的时候说,不甜,酸的,标准地哄小孩儿的手段。包装袋的棱角稍硬,抵在掌心微痒微痛,乔奉天一边把包装大捏的“滋滋”响,一边把它在掌心握紧。
“原先这里是利南的丹霞大浴场。”郑斯琦指了指左手边的一家甜腻飘香的豆花店,“刚上大学那年就给拆了。”
正是休闲的时候,街上结伴的行人不少,熙熙攘攘拥在路上,防着撞上或踩了脚跟,总要步伐缓缓,要么几步一停。
“留到现在也没人来了吧。”乔奉天把郑彧往身下扯,“早都没人去大浴场了。”
“现在在家里洗澡都是习惯和任务。”郑斯琦转头看乔奉天的侧脸,“那时候结伴儿去大浴场洗澡,都是有使命的。”
乔奉天不懂,“使命?”
“恩,哥们几个儿得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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