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他接过尹静手中的胎瓷碗,将里边苦涩的药汤服下。
这药方子是云巍奕开的,连同药引子在内,用的尽是些奇珍异宝。对此尹静比他这个病人还小心,一日四次地送来,看他服下,生怕落下一次就不可挽回。
“不,不是噩梦。”
对于梦中的具体,他不愿言说,只是悠悠地望向窗外:看天色约莫是后半夜了,阒寥的流霜落下来,如同星星的碎屑,闪烁着微弱的光华。
每到夜里,青云都会变回原形——一条青蛟龙,拉着他们的车辇腾云驾雾,行走在天上。
“现在到哪了?”
虽说他应下了几大宗门去魔域铲除魔星的邀约,但他终究是个病人,无法像他们那样昼夜兼程地赶路。同行是自然不可的,但对上的毕竟是魔域深处的东西,他们不得贸然险进,需得徐徐图之,最后几方折中,约在了最靠近那片雪原的地方汇合。
说是不和那群人同行,可还是赶时间的,每日的行程都不能落下。
“刚过江淮边境。”
“其他人呢?”
“都还好。”
不论叶怀瑾如何劝说,他此行没有带多少人手出来,除了尹静外就只有三五个人。
“阿静,我有事问你。”
他前半夜有些发热,加上这几日来都睡不好,想一点事情都头痛欲裂,现在服了药,加上那点浅短的睡眠,总算是清明许多。
“叶惟远叛逃前,来过我这里没有?”
尹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下意识地就想说他不知道。但是看叶风城这幅疲倦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那个答案是就如一块滚烫的烙铁,如何都说不出口。
叶惟远叛逃前,整个叶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病得差点就要去了的叶风城身上,谁还有空管他。反正不管他也不会怎么样,他怎么样都会好好的在那,为了陨日城一次次地出生入死。
“我不知道……”尹静几乎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要想出有什么被他遗漏过的细节,“只有一个早晨我不在,那天阿江他们找到了云先生的踪迹,我得去看看,刚好二爷主动要替我值夜……”
“你还记得更多吗?”
当有了头绪,后面的事情就如抽丝剥茧那般明晰起来。
“我记得,那天夜里下了场雨,二爷是后半夜来的……当时主人您刚睡下没一会……”
听到这里,叶风城慢慢地弯下了腰,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是你的问题。”
“阿静,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叶风城捂着胸口,像难受到了极致,连嘴唇都泛出一点青紫。
无能为力,对于这所有的东西,他只感到了无能为力。
“我对他,是不是很差劲?”
“他?”尹静差点就没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不……”
眼前的叶风城像是再经不起一点刺激,他正想要说点假话安慰一番,就听到叶风城的拒绝,“你照实说,我要听真话。”
而真话永远都是刺伤人心的。
尹静思索了很长时间,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委婉的说法。
“……取决于主人你将他放在了怎样的一个位置。”
“你出去吧。”
尹静走得一步三回头,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可叶风城打定了主意要一人独处他也不好忤逆,只希望能在外面多加注意一些。
“他是……”
叶惟远决定杀叶高岑叛走魔域时他正处于昏迷。
长而深的昏迷,清醒的时间短如须臾。有时,他分不太清自己是真的醒了,还是魂魄离了躯壳在外界游荡——所有人都成了一道明亮的轮廓,飘来飘去,一会在这头,一会在那头。
那场病来得那样可怕,他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撑不过去。
他以为那不过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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